温棠本来以为秦恭这一忙又要到深夜,谁知他只在官衙待了半日,午膳时分便回了府,且整个下午都未再出门。
夫妻二人倚在榻上,两个孩子挂在父亲身上,元宝则温顺地趴在温棠脚边。
淮哥儿和夏姐儿,一个霸着爹爹的右手,一个占着爹爹的左手,两双乌溜溜的眼睛一对上,便较起劲来,小手互相挠着,淮哥儿挠不过姐姐,哼唧着从爹爹怀里爬下来,又一头扎进温棠怀里,温棠好笑地点点他的小脑门,起身将两个孩子留给秦恭,自己去了小厨房。
她想亲手做些糕点,寓意远行之人平安归来,然而厨房油烟味重,揉面时,温棠胸口忽地泛起一阵恶心,喝了丫鬟递上的茶水才压下去,只当是油烟呛着了,并未在意。
待她端着亲手做的,造型精巧的平安糕回来时,秦恭正轻拍着两个闹腾够了的小家伙的背,两个孩子都已酣然入睡,元宝也翻着肚皮,四脚朝天地睡熟了。
“夫君,尝一口。”温棠压低声音,拈起一块糕点递到秦恭唇边,秦恭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秦恭难得说了句带着人情味的夸赞,“味道极好。”
用罢点心,见秦恭并无再去官衙的意思,温棠觉得他这个骡子,总算能像模像样地休息一天了。
下午,外面太阳渐渐落了下来,落日的余晖照了进来,暖洋洋的洒在里面的榻上,
小狗蜷在窝里,四脚朝天,还打呼噜,睡得正香甜,
榻上,两个孩子依偎在父母身畔,秦恭侧身躺着,一条手臂垫在温棠颈下给她当枕头,温棠的脸颊贴着他温热的胸膛,感受着沉稳有力的心跳,窗隙透入的微风,轻轻拂动她颊边的碎发。
暮色四合,屋内光线渐暗。
两个孩子迷迷糊糊醒来,揉着眼睛坐起身,便听见身边一阵窸窣轻响。
他们排排坐起来,茫然地眨巴着眼睛,然后齐齐望过去。
昏暗的光线里,爹爹不知何时已将他和姐姐挤到了榻角,此刻爹爹高大的身躯正将娘亲密密实实地压在身下,两人唇齿交缠,吻得难舍难分,爹爹的大手,更是探进了娘亲的衣襟里
“唔……”温棠模糊地察觉到孩子醒了,羞窘地推了推身上的人,“夫君。”
“该起来了。”她脸颊滚烫。
“嗯。”秦恭撑起身,仰头随意地靠在墙壁上,喉结滚动,薄唇微张着,水光淋漓。
温棠脚刚沾地,便觉异样,裙底一片湿濡凉意,脸更红了,秦恭已靠过来,大手自然地扶住她的腰,声音低哑,“去换个衣裳。”
“全是水,穿着不舒服。”他说得一本正经,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但是温棠怎么看都觉得他今天一点儿都不正经。
秦恭却已若无其事地起身,将两个懵懂的,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孩子抱起,走向外间准备用晚膳。
接下来的两天,秦恭又回归了当骡子的生活,从早到晚都没了人影,不是去皇宫就是去官衙里,以至于直到第三日清晨,秦恭整装待发,二人才在府门前匆匆见上一面。
国公爷拉着儿子反复叮咛,絮絮叨叨没个完,惹得旁边的国公夫人直瞪眼。
这老货,年纪越大越没有眼色。
秦恭利落地翻身上马,他勒住缰绳,这才终于得空看向自己的妻儿。
晨光熹微,映着他挺拔的身影,温棠仰着头,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最朴素的祈愿,“定要平安回来。”这话,温棠已经翻来覆去在他面前说过很多次了,平安这两个字出现的次数是最多的。
秦恭也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但是当温棠再仰头对着他说,“要平安回来”的时候,秦恭低下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温棠不自觉地咬住唇,总觉得鼻子有点泛酸,秦恭并非第一次远行,新婚时他亦常在外奔波,许是如今为人母,两个孩子对爹爹的不舍感染了她,离愁别绪竟比往日更浓。
男人忽地翻身下马,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指腹轻轻擦过她微红的眼角,在她耳边说,“哭什么?”
他的语气好像有点无奈。
然后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这是第一次,秦恭在父母,仆从,整装待发的亲兵众目睽睽之下,把温棠抱进怀里,毕竟他一向要讲究规矩,讲究体统。
“在家等夫君,夫君会尽快回来的。”秦恭的语气低低的,像是怕被别人听见,只小声地对着她一个人说。
“夫君”二字,如今从他口中唤出,已是无比自然。
“嗯。”温棠将脸埋在他冰冷的甲胄上,点头,应了声。
时辰终究不等人,秦恭再看了她一眼,旋即转身,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他扬鞭,骏马一声长嘶,载着他挺拔的身影,迎着初升的朝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国公夫人还站在门口,她是真没想到,平日里瞧着最是清冷自持,讲究规矩的小两口,才是府里最黏糊*的一对——
秦恭一走,屋里仿佛骤然空了许多,两个孩子找不到爹爹玩举高高的游戏,连糊爹爹一脸口水的乐趣也没了,只能蔫蔫地抱着元宝,元宝不能跟秦恭大眼瞪小眼,搞拉锯战了,也蔫蔫的,尾巴都甩得有气无力,黑溜溜的眼睛望着门口的方向。
温棠又去了庙上,她无法在军阵中助他,只能以这种方式祈愿。
虔诚地焚香,添了丰厚的香油钱,正与主持询问寺中可还缺些什么,殿外又走进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