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是一下子暗下来的。
前一秒还是晚霞拖着云彩,下一秒蓝调就占据了全部。仿佛再多一刻,就会漆黑一片。
夫子宣布下课,提着布包往那条小路上走去。
小孩子们熙熙攘攘地跟在夫子身后,个别小孩在挨得姜觅近一点时,捂着嘴窃笑。
姜觅十岁以后,就再也没有让自己受过任何窝囊气。
一个小孩而已。
她高高地把下巴抬起,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
小孩吓得身体往后瑟缩,快步跟上夫子的脚步。
当夫子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姜觅听见讲台那边有响动。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小孩别扭地跑到她面前,站定。
这小孩比她的个子还要矮半个头,半垂着眸子,迟迟不说话。
敌不动,我不动。她看着姜觅,姜觅也看她!
小孩皱着眉头,双唇轻轻张开,费力地吐出一个字:“你……”
小孩眼眸明亮,琥珀色的瞳仁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深邃……
姜觅恍然大悟,她扑哧一笑:“承归?果然是‘都可以啦’,有够随便的。”
小孩羞怯地别开脸,轻轻叹了口气,红着脸颊,很不适应地小声应了声。
姜觅问:“你怎么发现我是姜觅的?”
承归:“你睡觉后刚站起来时,摆出来的那个动作,我以前见过。”
小孩鹅蛋脸,比她瘦一圈,抿嘴的样子和承归本人是有几分相似的。
姜觅杵着下巴看了半晌,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顶,被承归不太自在的闪躲开。
她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换了个话题:“你知道自己在这里叫什么名字吗?”
承归从布包里掏出根十来厘米长,一个指头宽竹签说:“丙乙七。”
竹简?文字壁画歪歪扭扭,像姜二在场,也不能一眼认得出来的甲骨文。
“这你也能分辨?”姜觅有些惊讶,继而先前课堂里的事,“好怪的取名方式,按理说,我们家连老祖宗姜沛都是有正常的名字。”
承归:“姜沛是定族长天授的那位?”
姜觅:“嗯……那代表我们在天授之前,好早啊!”
承归的目光仍落在手捧的竹简上,想来他是试图在获取更多的信息。
这一幕落入姜觅的眼底,很微妙的遗憾,划过心头。
这张稚嫩的脸,和他幼年时的自己相似吗?
天色又变暗了几度,四周的树木被风吹得像是晃动的鬼影。
承归收好竹简,和姜觅循着风声一望,月亮正要跃过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