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来收钱,他点头说:“明器不会烂不会坏,我们可以卖给别人,所以可以不要。”
他收了钱,转身回屋写收据。
孟青招呼三人喝点水,“这天潮热,喝点绿豆水解暑。”
“这头纸牛什么时候能完工?我们定的纸牛你们要抓紧时间做,我老娘一咽气我们就要来取。”妇人说。
孟青点头表示晓得了。
孟春写好收据递过去,男人接过来,他客气地说:“你们忙,不耽误你们做事,我们回了。”
孟青和孟春送他们离开,转身进屋继续忙手上的事。
“姐,我们有点忙不过来啊,是不是要雇两个人来劈竹条、染纸?”孟春问。
“再等等,过个两天,最晚是余家的丧事过了,估计会有人上门拜师学艺。”孟青说。
当晚孟父孟母回来就带回有人找上门想要拜师的消息。
“这个人的意思是给我们二十贯钱,我们要毫不保留地教他,他学会就走,不留下当有年限的学徒。”孟父说,“青娘,你觉得能不能收?”
“不能,今年是纸马店风头正盛的一年,接下来两三年会是最赚钱的时候,这个人给这么多的学费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想要来分一杯羹。收学徒可以,但要要求他们在我们纸马店当三年学徒,三年后才能让他们出去开铺。”孟青说,“爹,你放心,不要学费还包吃包住,会有很多人愿意来拜师的。”
“行,爹听你的。”孟父习惯性在生意上听从孟青的主意。
“包吃包住的话,我们家还没地方住。”孟母说,“要不给工钱,让他们回去住。”
“我觉得还是再租个宽敞的民房为好,纸马店和家里的地儿都有些小,人多一点就绊腿绊脚,也没多余的地方放货。今天又接一单生意,两个花圈两个纸人和一头纸牛,但这批明器的主人还活着,她要是拖半个月一个月才咽气,这批明器就要一直放在我们家。多来几单这种生意,你哪有这么多的地方去放货。”孟青说。
孟父孟母都点头。
“这个地儿不能离我们家太远,我怕有小人夜里放火,万一把里面的存货烧光了,我们要把家底赔光。”孟春恨恨地指向对门住的人。
孟青想到纸马店,那是瑞光寺的地方,宵小之辈不敢过去放肆,她出主意说:“爹,你去找我大伯,看他能不能在纸马店后面再划一溜地给我们,我们把后院的阁楼推了,盖两排大屋。”
孟父倒吸口气,“你大伯现在可不好说话,我不好意思再麻烦他。”
“你去试试,他要是不肯,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孟母怂恿。
“……行吧。”孟父也意动,但他又怵得慌,借口拖延道:“先把手上的两桩生意忙活利索了,我再去找他。”
然而不等孟父去找空慧大师,他先在纸马店见到人了,空慧大师是陪陈员外一起过来的,身后还有杜悯和
谢夫子作陪。
“你们纸马店能扎纸屋吗?我有给先父烧一座纸屋的想法,
按照亭台楼阁布景,
要三进院。”陈员外问孟父。
孟父只糊过简单的纸屋,他实话实说:“我应该是做不来的,我去叫我女儿来,看她敢不敢接手。”
“我去喊吧。”杜悯见机接话,“大人,孟东家是我二哥的丈人,我二嫂是孟家女儿,令尊葬礼上的两匹纸马就出自她的手。”
陈员外颔首。
杜悯一路小跑赶去嘉鱼坊,他到的时候正好撞上孟青和孟春在跟对门的邻居吵架,路上摆着一辆驴拉的木板车,木板车上是一头肥壮的纸牛。
“二嫂二嫂,陈员外要见你,你快跟我走。”杜悯冲进去大声喊。
“陈员外?仁风坊的陈员外?”孟青问。
“吴县还有几个陈员外?就是他。你快跟我走,陈员外在纸马店等你。”杜悯说着,他看向对面双手叉腰的吊梢眼,问:“怎么回事?你们吵什么?”
“她要当路霸,不允许我们出门。我们赶着驴车运纸牛出来,她缠着我们说这东西冲撞到她家的人了,拦着我们不让走,要我们给钱化解。”孟青看能扯虎皮做大旗,她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一通。
“这是打劫还是讹人?你待会儿见到陈员外问一问他。”杜悯吓唬人。
吊梢眼一听,她立马慌了,她嚷嚷说:“胡说八道,我可没问你们要钱。”
“这么多人听着呢。”孟青伸手指附近看热闹的人。
“反正我没要钱,你们、你们敢诬赖我,我、我就一头撞死在你们家。”吊梢眼撂下一句话,她跟个耗子一样一溜烟蹿进门,两扇木门咚的一声关上,门楣上悬挂的八卦镜都被震得晃了晃。
“走吧。”孟青招呼孟春,她跟杜悯解释:“这一家跟我们闹好几年了,前些年闹,我们从庙里请回一块儿八卦镜挂她家的大门上,她消停了两年,这回估计是看我们家生意好,想来讹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