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黎揣着三百文钱马不停蹄地赶去州府学附近的医馆,结八十八文医药钱,他拎着三包药跟杜悯走出医馆。
“你自己回去?”杜黎看杜悯精气神已经回来了,脸上也有血色了,不再需要他搀扶。
杜悯不吭声。
杜黎把药包塞他手上,说:“我还要去米行一趟,先走了。”
杜悯欲言又止,杜黎没看见,他一擦汗,又不停歇地往米行去。
杜悯只能拎着药包自己回州府学。
“杜悯回来了。”守在书院外张望的小厮看见人,他嚷嚷一声。
“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今天等不到人,要白来了一趟。”史正礼率先走出去。
夏天酷暑难耐,州府学只上上午半天的课,书院里五十个学子,除了杜悯只有五人住在后舍,其他人都是住在家里。往日的午后,书院里几乎看不到人影,今天为看杜悯的热闹,四十九个人几乎都来了。
“呦,这不是杜家不孝子吗?看病回来了?真病还是假病?我来看看,这里面包的别是杂草。”史正礼夺过杜悯拎的药包,他撕开药包看都没看,直接撒了一地。
“你……”杜悯脸色难看。
“嗯?要说什么?”史正礼冲他弹弹手上的药渣,他睨他一眼,嘲讽道:“什么东西,还装上病了,一个大男人把小妾的勾当耍得挺趁手。”
杜悯气得呼吸急促,还得强扯出笑解释:“史少爷,我是真病了。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后舍了。”
他要绕道离开,但通往书院的路被堵得严严实实,没人有给他让路的意思。
“杜悯,州府学不是你能待的,识趣点,自己走吧。”同住在后舍的邢恕有些于心不忍,他劝一句。
“跟你这种无耻小人坐在同一个学堂是拉低了小爷的身份,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另有人说。
“你自觉点,别让我们对你出手,你今天能糊弄许博士,但糊弄不了我们这些人,你把我们惹毛了,我们让你连乡试都参加不了。”史正礼威胁。
“泥鳅就该本本分分待在泥巴里,不要妄想你不该来的地方。”另有人嘲讽。
杜悯这下是真慌了,他真的害怕了,他害怕史正礼的威胁,因为他能说到做到,他们真能让
他无法参加乡试。
“我只在学堂里占一个座位,
我坐在最后面听课,
我能最后一个来,最先一个离开,没课的时候我就待在后舍,不出来碍你们的眼。”杜悯惶恐地求饶,他央求道:“我不影响你们,你们别赶我走。”
“以你的身份,你出现在州府学就是一个错误,你占了州府学的名额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影响。州府学历来是官员子弟和宗室子弟读书的地方,你是什么东西?”史正礼厌恶地质问。
“朝堂上的官员难不成都是世家子弟?科举制度起源于隋朝,延续至今朝,靠科举出身的寒门子弟不计其数,你们如此以出身自傲,他日进士及第走上朝堂,岂不是头一件事就要排除异己?”许博士的声音在一堵人墙后面响起。
“许博士。”
“见过许博士。”
坚固的人墙瞬间四分五裂,在场的学子躲躲闪闪,史正礼被暴露出来,他慌了神。
“学生不敢。”史正礼被“排除异己”一话吓得汗如雨下。
“不敢?不见得吧。”许博士走上前来,他正视着一群低头躲藏的学子,训斥道:“你们在做什么?威迫同窗退学!州府学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插手了?我这个博士要不要让给你们来当?”
“学生不敢。”
“学生知错。”
“博士大人,您这话就严重了,学生只是不理解,州府学一直以来都是只准官员子弟和宗室子弟前来念书,什么时候能招收庶民了?”史正礼不服地问。
“只准官员子弟和宗室子弟读书的是国子监和太学,你进不去,最低门槛是五品官员的子孙,还得是京官,地方官学一直可招收有才学的平民子弟。别说地方官学,就是长安城里的四门学都准许庶人俊异者入读。”许博士看都没看他,他毫不留情面地说:“眼界短浅就多去看书,而不是成日惦记着排挤同窗。”
一记无形的巴掌扇在史正礼脸上,他羞恼得面红耳赤。
“散了。”许博士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