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小说网

第 32 章（第1页）

方夏荷抱着冬草回了厢房。

这个在她童年记忆中活像个假小子的三妹，此刻还只是襁褓中的婴儿。重回70年代以来，她改变了很多事，却也让原本的时间线变得扭曲。

比如冬草，比如成刚，如果不是成刚的离世加重了成秀英的产后抑郁，或许冬草就不会面临被过继的危机。

“冬草。。。。。。冬草？”方夏荷喃喃道，“谁会喜欢这样的名字呢？怪不得你长大之后总埋怨爸妈给你取这个名字。你还说，凭啥大姐、二姐、小弟，个个都有个正经名，偏偏我就叫冬草！”

“那小姨长大之后为什么不把名字改了呢？”何田卧在炕上，看着母亲怀里小小的婴孩。

方夏荷：“我们那时候哪有这种意识，父母给的就认了。”

何田：“那我们不如给小姨改个名字去。叫什么冬草啊！听着就像随口取的。冬梅也比冬草要好啊。”

“你去大街上喊一圈能喊出来十个冬梅。”

“冬。。。。。。那叫冬什么好呢？”何田想了半天，“冬天什么也没有啊。。。。。。”

方夏荷拿出那个记录蚯蚓生长和收支的小本子，她将本子里关于项目规划、成本核算、预期效益的关键几页仔细誊抄了一份，藏在贴身的衣袋里。

原件则用油纸包好，塞进了炕洞最深处。她不能冒险让成秀英再找到借口发难，更不能让这些心血毁于一旦。

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脑海里却控制不住地盘旋着成秀英撕心裂肺的喊叫。

“只要我成秀英在这个家一天，你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在母亲成秀英眼里，她是一个寄人篱下、不知好歹的孤女，一个多管闲事的外人。一句句恶毒的咒骂像一万根细针扎在方夏荷的心头上，又像一根无形的粗绳缠绕住脖颈。

她哪里是什么孤女，她是成秀英的大女儿啊！

成秀英日渐暴躁、日渐消沉，生命力渐渐抽离而去，方夏荷看在眼里，难受得要命。

她多想冲上去告诉她：“妈！你看看我！我是方夏荷！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对我说出这种话！”

泪水模糊了眼眶，滴在本子上。

“田田，”方夏荷说着，“公社年前就要开会了。蚯蚓池离不开人，我得去盯着。退烧药我放在炕头了，要是再烧起来，用温水擦。”

她要立刻行动起来，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蚯蚓池，那是她手中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筹码。

方夏荷严格按照技术员指导的方法，精心调控温度湿度，分池扩繁，清洗晾晒炮制地龙，记录着每一分细微的变化和收支。公社年前要开会的消息像开启了倒计时，催促着她必须拿出更亮眼的成绩。

在这个过程中，周默的出现变得愈发频繁和不可或缺。

他不仅带来了更专业的书籍资料，还带来了公社最新的消息：李干事已经把材料和样品递交上去了，王主任很感兴趣，农技站刘站长也初步认可了蚓粪的肥效，正在联系县里的渠道。每次他来，不仅仅是指导，更像是带来一股新鲜空气，驱散方家院里的沉闷。

周默常常蹲在蚯蚓池边，听方夏荷兴奋地讲述新发现和计划，眼神专注，嘴角带着浅淡却真实的笑意，偶尔提出的建议总是切中要害，带着知识分子的严谨和务实。

他会顺手帮方夏荷提重物，修整有些破损的塑料棚支架，动作自然却带着一种小心呵护。

有一次，方夏荷在清洗蚯蚓时，冰冷的井水冻得手指通红僵硬，周默默不作声地回了一趟学校，拿来一副自己半新的、里面带着绒的劳保手套递给她：“拿着，别冻坏了手。”

方夏荷推辞不过，指尖触及手套内里残留的、属于另一个人的微温时，心尖莫名地颤了一下。

何田敏锐过人，在面对周默时，态度也变得微妙起来。她依旧礼貌地喊“周叔叔”，依旧会认真完成他交代的观察记录任务。但当周默和妈妈讨论事情时，何田的心会猛地揪紧，然后下意识地把冬草抱得更紧，或者立刻找借口凑到方夏荷身边。

腊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着，年关将近，本该是准备年货、期盼团圆的日子，方家小院却笼罩在一片比寒冬更刺骨的阴霾中。

方文斌那位在邻县当小干部的表哥刘剑英，登门了。他不是空手来的，提溜着两包点心，眼神却沉甸甸地压在方文斌和成秀英身上。

“文斌，秀英，年根儿底下，我来看看你们。”刘剑英坐下，目光扫视着屋里，“听说你们家添了俩丫头片子，负担不轻吧？”

成秀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憋不住地哭诉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小的那个就是个讨债鬼！病怏怏的，差点没熬过去！家里穷得叮当响，开春经营鱼塘又要钱，哪养得起三个小丫头片子。”

“我们两口子，膝下没个儿子，在村里都抬不起头！这三个丫头，迟早是别人家的人，趁早送走一个，也省得拖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