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跃夕说着用手指轻轻弹了弹肩膀上的微尘,“我竟不知骂人原来可以骂得这样解气。恭喜你啊。”
“你又怎知我骂得解不解气你又没听到?”风惊幔闻言虽感意外,多少还是有些受用的。“我又不是还愿人,故而也不是灵邪的攻击目标。或者可以说,看得清楚自然骂得客观。”
“亲耳听到的运气虽然差了些,但与其交手时从灵邪的戾气中读出些许于我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步跃夕顿了顿,又道:“你确实不是灵邪的攻击目标。在今晚之前。”
“为什么这么说?”
“如若换作是你,被人破口大骂不提更有甚者被当众揭了老底,你会不会咽下这口气?”
步跃夕的表情似笑非笑,眼神无意识地飘向别处,“无论他未及达成的愿望是什么,都是他化魂魄为灵邪无法堕入轮回的症结。你的一句‘不配得到’远胜过无数人得偿所愿带给他的刺痛。所以说,骂得难听远不及触得精准。仅凭这句‘精准’,就值得我一句恭喜。”
风惊幔听见自己的喉咙处“咕噜”的一声无比清晰。
并非是被哪口顺不下去的气给憋到了。她是被吓的。
……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从始至终都是因为你嫉妒他们,你根本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不管你求的是什么,你,根本就不配得到。”
“即便为邪为灵也不肯重入轮回,你以为只因割舍不掉的执念。错!因为你不敢。”
“你这样的人,注定是轮回都无法解救的、永远的输家。”
……
那个……
被动之下简单复了个盘,风惊幔不由得佩服起自己来。逻辑准确语言精炼,剖析合理直重要害。如果不在笔记中记录下这么一笔,下次再遇到如此满意的章节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还有……就是……
“不论我是否为还愿人的身份,这些天来,你不分昼夜的留在我身边都是出于保护。我竟然还以为……”
风惊幔还以为自己不过在心里暗戳戳地遗了个小憾,未曾想居然悲催造孽地讲出了声。
此刻的夜街似乎是懂得成全的,悠远绵长的鼎沸盈天就这样为她的一句心事无比偏爱地让了一条路出来。
于是,一句心事的背景,定格于百年难遇的瞬息安宁。
凭什么步跃夕只是被吞了两句话,到她这里就变成了落井下石。
凭什么?或许仅凭她下意识中依然未能讲出口的后半句话。她竟然还以为,他是因为喜欢自己。
这是能说的吗?
也不是不能。在王城的时候风惊幔又不是没问过,甚至还曾为此大费周章。只是她还不晓得,以为是一回事,期望又是另外一回事。
情感的天平一旦倾斜,与之相关的每一件事便再无公平可言。
尴了个尬的。风惊幔左顾右盼的小眼神此时再怎么伪装也灵光不起来了。世上的台阶千条万条,为何到了自己的脚下皆为平地?
猛然间,风惊幔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的头顶。侧上方虽辨不出是个什么声音,隐约觉得稀稀疏疏的似是见不得光,当作台阶来踩踩也不知行不行得通。
“哗啦——”
风惊幔高兴之余刚刚仰起了头,一片水幕劈头盖脸朝着她砸了下来。
嗯,二楼廊下,一、二、三,一共三个半大孩子做下的好事,三小只齐力托在手里的是一只体型硕大的软陶漆底喷壶。但凡她的头抬得慢了那么一点点,都不会将壶看得这般仔细。
仔细有个卵用。还不如解了风惊幔一个疑问,自己傻愣愣的杵在街上就那么像一朵欠浇水的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