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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第1页）

静室。

四周一片狼藉，地上横陈着几具侍卫的尸体。他们颈间一片血肉模糊，地上纬纱织成的白色软毯都被浸成了刺目的血红。

案几旁，一个横倒在地的男子发出一声气若游丝的闷哼。

“噗”地一声，一把弯刀贯穿了他的脖颈。

穿着吐蕃服饰的男子利落地将刀收回，走到一个比他矮了两个头的瘦削少年跟前。

他弯下腰，低声询问。

少年用吐蕃语说了些什么，数十个吐蕃男子便都走出了静室，沉默地守在门外。

吱呀一声，木门被关上，几缕薄薄的暮光笼着静室，影影绰绰。

杜知微站在几具尸体之中，素衫上沾满了血迹。

她静静地看着裴止，想着方才看见的情形：数十个吐蕃勇士，就这么顺从地听着一个十几岁中原少年的命令。

她轻轻撇头，开口道：“辽城去年几次被敌人潜入，应该和你脱不开关系吧。”

裴止擦了擦刀刃上的血迹，冷淡道：“杜夫人，您若是要讲那通忠君报国的道理，斥骂我的贼子行径，大可以省省。”

他神情阴沉，言行举止间尽是了无生气的漠然，和前几日恭谨温柔的少年判若两人。

杜知微缓缓道：“你不否认。”

“为什么要否认？”他利落地将手中长剑收于鞘中，面无表情，“那些所谓的仁义道德，您就算剖开我的心肺，只怕是也找不出一点了。”

说完，他行了一礼，伸出一手摆出请的姿势，道：“您可是重要的人质，就不必我动粗了吧。”

杜知微没有动。

裴止慢慢放下手，收回了‘请’的姿态。他一手轻轻敲叩腰间的配件，目光冰冷，“我没有耐心陪您拖延时间。”

杜知微：“你这么着急拿我复命，打算在吐蕃茹本那儿换什么奖赏？”

裴止不耐地皱了皱眉头，甚至没有开口回话。

杜知微看着裴止，目光挪到了他腰间系着的那个盘长结，缓缓道：“我猜，你会拿我换你的母亲。”

裴止瞳孔猛地一缩，僵在了原地。

杜知微轻声细语地接着道：“你做的这些事，你母亲都知道么。”

裴止如遭雷击。

她将裴止的反应收入眼底，“看来她是不知道了。”

裴止僵硬的直起身子，手指颤抖着摩挲那枚结。半晌，他突地抽出长剑，将杜知微撞到了墙边，粗暴地抵住她的喉咙，哑声道：“你还知道什么。。。”

杜知微被猛地掼在墙上，眼前一黑，难以抑制地呛咳出声。

裴止不管不顾地扯住她的衣襟，凶狠道：“说！！”

杜知微喘着气，声音却一如往常冷静平和，“知道什么？知道你母亲还活着，知道你是吐蕃的细作，知道你说突厥谋反只不过是妄言？”

裴止愣住了，眼神竟有些迷茫。

“裴止，”她放轻了声音，像是劝说一般：“停手吧，大局已定。”

裴止持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栗。他双眼猩红，沉默了半晌，猛地拽起杜知微，避开了屋外的吐蕃人，挟持着她朝城外奔去。

辽城外，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