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吐蕃士兵如蚁群一般攀附云梯而上,啃噬着城池。
滚油从城头泼下,箭雨铺天盖地,一波又一波士兵如同黑点被冲涮而下,他们猛攻的气势却丝毫不减。这群吐蕃士兵仿佛知道自己必胜,无畏地前仆后继。
就在这时,一种异样的震动越来越近,就连站在城墙脚下的吐蕃士兵都下意识地回头张望。
只见山尖的边际线上,一股浓重的烟尘席卷而下。
不、不是烟尘在动。
烟雾之后,是成排成列猛冲而下的唐军精骑!
他们身披重铠,手持陌刀,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冷冷寒芒。
震天的厮杀声中,秦烈一马当先,一柄陌刀横扫敌军,如临无人之境。
“唐。。。是唐军!!!”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这股带着惊颤的怖意瞬间弥漫了整个战场。
吐蕃前军还在城墙上茫然地攀爬,后军却已被如神兵天将的唐军精骑淹没。沉重的战马撞入人群,被踏倒在地的吐蕃士兵顷刻间化为肉泥,血肉横飞。
城头的唐军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滚木热油倾泻而下,箭矢如雨点四射,凶猛的反击瞬间扑向每一个吐蕃士兵。
瞬息之间,死伤无数,吐蕃攻城之势尽失。
绝望和恐惧一下子压倒了战意。
有的吐蕃士兵惊惧惶然地丢下武器,有的死死推搡着他人,只为逃出这片猩红的炼狱。
溃逃开始了。
不是退兵、不是转移阵地,不是而是一场彻底的奔命。
顷刻间,战场的局势被彻底扭转。吐蕃溃不成军,唯有几支精兵还在护着主子作殊死搏斗,挣扎着想要拼出一条生路。
裴止看着眼前混乱可怖的厮杀,明白吐蕃大势已去,败局已定。
他那张时而温和,时而阴冷,总是带着各样面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几分少年人的脆弱。
他焦急地扫过战场上一个又一个吐蕃士兵,试图在人群里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也许是因为现在还能站在战场上反抗的人更为突兀,裴止没用多久便看见了在城墙下,被围困在层层唐军之中、犹如困兽的茹本。
在看清被他手中匕首挟持的身影后,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
他猛地扭头看向杜知微,犹如看见了猎物的恶狼。他什么也没说,近乎凶狠地拽着杜知微上马,狂奔而去。
“停手!!!”
裴止一声怒喝,竟横冲直撞地破开了层层人潮,扎进了唐军的包围之中。
他和杜知微一男一女,连甲胄都未穿,在战场上实在扎眼。有些眼尖的唐军很快认出了杜知微的模样,纷纷停下了动作。
战场中就出现了这么极为诡异的一幕。
大唐和吐蕃双方皆挟持着一个女人,谁都不敢再动,陷入了僵持。
被茹本挟制在怀中的女子虽穿着联珠纹样的吐蕃袍服,长相却一眼便知是中原女子。
她的眉眼五官处处都能看出裴止的模样,尤其是那双清亮幽黑的眸子,简直是毫无二致。
在看到裴止后,她却没有一丝欢喜,反倒是痛苦地闭了闭眼,流下了两行清泪,颤声道:“我的孩儿啊,你可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