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才人嘴角翕翕,抬眼望着帝后,转着脑筋想怎么辩驳,可在对上皇帝那双如暗夜寒潭般的眼眸时,心就凉到了底。
他给她的恩宠聊胜于无,亲手打她的脸的事都做过,后宫对她的排挤,他也一向不闻不问。
那么……
“臣妾只是一时糊涂走岔了路,独自在京城,无依无靠,便想尽早有个孩子相依为命,皇上,臣妾真没别的心思……”她哭得涕泪横流。
萧灼面色平静,没有任何情绪,“付才人借有孕争宠,对皇后包藏祸心,意图攀扯他人,本该打入冷宫,念你有孕之身,着迁居静雪轩,终生无召不得出。”
他说的那些理由,是否足以打入冷宫要两说,付才人最大的过错在于,用了禁止的方子,更将他愚弄了一把。
“谢淑女言行不检,数次立于危墙之下,抄写经文三个月,日后再犯,数罪并罚。”萧灼对这女子的感触与兰悠差不多,注定没有前程,罚与不罚还不是那么回事。
谢淑女如蒙大赦,忙不迭谢恩。
萧灼问:“皇后可满意?”
贺兰悠似是而非地一笑,“臣妾平白被扯进是非罢了,无话可说。”
“……可有交代嫔妃的?”
“没有。”
“散了吧。”萧灼一摆手。
临安与嫔妃告退离开,只余帝后二人。
殿堂一下子显得分外空旷。
萧灼遣了宫人,“唱哪出呢?这是要我管后宫的事,还是根本不让我管?”
贺兰悠静静地道:“皇上哪里有不能管的事,只是,一别牵连我,二别闹笑话。”
“我不信你不知情,这是小事么?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中宫不会盯着嫔妃的肚子,掉价。”
“……你似乎也有火气,为何不发作?”
“有句话叫做兔死狐悲。”贺兰悠望着角落里的翠竹盆景,“你对付才人有喜并无愉悦,所思所想大抵只关乎外戚二字。我可真是幸运,你登基时怀胎月份已经大了。”
她转头,清灵灵的视线投向他,“有些事,因着关乎儿女,我真不敢深想。”
“你有没有良心!?”萧灼怒极,“我对朝朝暮暮难道不够好?”
贺兰悠面色一点波澜也无,照旧沉静如水,“胎儿与落地的孩子,对男子来说是两回事。女子与子嗣,子嗣与社稷,你心里也有迥异的计较。
“你我走至今时今日,你时时刻刻都在给你自己找辙,都往我身上施加罪名,譬如不适合宫廷、不面对现实、不应将亲情友情看得比你重。
“你倒是适合宫廷生涯,可你真的面对过现实?你连真正的亲情友情是什么都不知道。”
萧灼心头一惊,有那么一刹那,简直怀疑她能读懂、看穿自己所有心迹。
“真可悲。真可怜。”贺兰悠缓缓起身,举步下了玉阶,“只求你一件事,不要让我打心底看不起你、嫌恶你,可好?”
今日她着净蓝大袖衫,步出殿堂时,纤弱的身姿如松,曳地的衣摆迤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