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受刑!闻所未闻!大王缘何如此苛待殿下!?”
柳汀满眼疼惜,无尽费解。
待从刑堂将太子梅抬回来的宫人四散而去,东宫的婢女也都悉数挥退后,太子梅才笑着摇了摇头,喑哑地道:“不妨,不过是父王误会孤杀人了……可孤,不曾。”
“如何不妨!他们拘了殿下整整一个月啊!”
柳汀即刻明白过来是先前宠妃失踪之事,咬牙道:“公子兰留不得!”
“不可。”太子梅蹙眉道,“我与他是兄弟,他的错事,当哥哥的承担也是应该。”
柳汀道:“可杀大王妃妾的明明是公子兰!此项罪名只会让殿下陷入绝境!”
“从小就这样的。”太子梅怔了一下,“从小便如此。”
这一瞬,好似回到了那个将雨不雨的时刻,兰跪在了他的面前祈求帮助,他哭着喊阿兄,他说“阿兄救救兰!兰杀了父王的宠妃!兰不是故意的!是她挑衅兰的母亲!”。
太子梅和幼年无数次一样下意识的选择帮忙,兰带来的宠妃尸体,他亲手埋在了东宫竹林深处,倒不是愚蠢的自留把柄,不过是因为根深此处的竹子都是吃人骨血的鬼竹,当年进献的部族说,此竹通天地,成灵成性,可载魂登仙。
所以父王就算在东宫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出宠妃的痕迹,他才得以保住一命,在兰感激涕零的笑颜下,拖着重刑的伤躯回到东宫。
兰说:“多谢阿兄,阿兄放心养伤,不要在意父王废储的气话,不管怎样,兰永远和阿兄最好!”
太子梅无处询问,宠妃之死得知真相的除了兰和柳汀,便不再有旁人了,会是谁向陛下进言的吗?
还有一人,虽他只是撞见自己在埋尸……
太子梅喃喃自语:“你说送你礼物便会守口如瓶的,不是你吧。”
柳汀道:“殿下心知肚明,从一开始,这就是公子兰的局啊!”
“不会废储的。”太子梅扬起脸,勉力笑了笑,“柳大人不要为孤担心,下个月祭山大典,孤会好好筹备,父王一定会满意的。”
……
东方情白阔别一个半月回到了小木屋,他站在一圈木栅栏前楞神了许久,记忆中的小木屋是没有栅栏的,在他的意识里,绿泱泱的半边山是自己的领地,另外雪皑皑的半边是鬼东西的领地,根本不需要刻意圈围。
翻过栅栏,东方情白看见院子里多出来一个土灶,土灶旁边有一个人,灰头土脸的正在烧柴火,大锅上咕噜噜地冒着泡泡,炊烟升腾,有一只小狗绕着锅边转圈跑。
“喂储还真。”东方情白喊了一声,“在做什么吃的?”
储还真举着锅铲回过头来,笑盈盈地惊喜道:“主人你回来了!”
“嗷!”
小狗一跃而下,绕着东方情白的脚嗅阿嗅的最后跳进他的怀里。
东方情白低头一瞅——嘿,洗的好干净,完全不像抹布!
阿狺的脖子那还系了一个粗绳编结的项圈,挂着一个小木牌,正面刻:东方情白的小狗,反面刻:阿狺。
“主人,喝野鸡汤!”
储还真捧起木碗抬上眉梢,低头,眼睛闪闪的在碗下盯着东方情白的靴,数着上面有几颗宝石和大珍珠,换算能买多少的糖和盐。
一只手伸进视线,东方情白赫然抓住了他脖子下的木牌用力一扯,储还真感受到后颈子被勒的痛痛的,他懵懂地抬起头,对上东方情白不高兴的眼神。
东方情白道:“这玩意儿叫狗项圈,你一个人戴什么戴?”
和阿狺一样式儿的项圈被他丢进了土灶的火炉,储还真可惜的目光追进火里,看见那一行字慢慢地被燎化了——“东方情白的仆人”。
“我有没有同你说过,我是‘夷水寨’的修士?”东方情白问完,想了想自己应该是没有和他说过的,于是继续道,“我师门人丁单薄,统共三十人,十八岁了便放下山,另寻山头修习历练,从这时候起就可以收徒了——所以我打算……”
“你打算收我为徒!”储还真兴奋抢答。
“那倒没有。”东方情白说,“我打算送你去夷水寨。”
储还真道:“他们会打我吗?”
“你那是什么?”东方情白接过那碗汤喝了一口,目光落在他漆黑黑的双手,抿唇道,“你不是有手吗?攥紧了就是拳头,打回去啊。”
储还真问:“打不过怎么办?”
东方情白道:“万一打不过你就说‘东方情白是我兄弟,你们打我,小心他回来打你们’,就这样说,就可以了。”
东方情白言辞凿凿的描绘出了一个伟大的未来,一个他吃肉,储还真也吃肉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