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莺这辈子压根没见过几个同龄人,摇了摇头,“这跟我有没有心上人有什么关系?”
苏合就越发不解了:“那是为什么?公子难道不好?”
“……”
叶莺终于发现,原来在苏合这些人眼里是不能理解有些人就是纯粹不想做妾而已的。
的确对她们来说,若是不做哪位郎君的妾,日后就要被配给小厮,这小厮若是郎君身边长随的还好,但长随哪有那么多呢?更有可能是倒夜香的,又或是喂马的、劈柴的。给郎君们做妾,已经是相较之下最好的一条出路了。
更何况长公子这样的,以后不会有正妻压在上头。他本人又是那么的惊才绝艳,巧不可阶。
抛下她作为现代人节操来看,若仅仅只是当做一份工作,叶莺也很难不心动。她若是过得再穷困一点,对方是个老头儿也捏着鼻子认了,可恰恰就是因为,长公子……他太好了啊。
叶莺对他,是完全发乎情止乎礼的倾慕。
她根本无法保证,若自己真与他以男女关系日夜相处,自己会不会动情?日后会不会对着那个孩子肖似二人的脸,终日以泪洗面?
现在她不敢保证的。
她只能道:“快莫说了,上回玉露的事你忘了?”
苏合不以为意:“长房最终还是得有人承继香火,不是你,也会有旁人。”
叶莺默然。
因她十分不解,如果说她的意愿被上位者忽视是因为自身能力地位都不够的话,分明长公子也拒绝得干脆,为何太夫人仍当作没听见呢?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但她到底是怕了苏合的口舌,害怕她再跑去跟太夫人说些什么,决定还是做回丫鬟的“本分”,不再多嘴添舌了。
第二天起来,对着镜子绾发的时候,发现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青。
为了不那么打眼,思索过后,她拿起许久都没有开封的脂粉盒子,轻扫了一层。
没有玉露那样全副武装,清水芙蓉,秀出天然,瞧着就气色好。
这些胭脂水粉还是白术走之前塞给她的,没想到今儿派上了用场。
年轻的姑娘都爱俏,叶莺也不例外,时辰尚早,化了淡淡的妆,她对着铜镜里不甚清晰的倩影自顾起来,分析自个的五官。
嗯……眉眼生得好,直接将原本小家碧玉的五官给拔高了一个层次。
自从刘海长长梳上去后,她一向只用薄刀刃轻轻刮去边缘杂毛,保留眉毛原本的形状。眉毛略平,缓且直,颜色并不很深,但毛流均匀,雾茸茸的。
眼形偏圆,瞳仁黑亮而眼白干净,于是显得十分明净,眼神水盈盈的,扑面而来一股水乡柔情。有个词叫做剪水秋瞳,应当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其他要叶莺自己说,鼻子小巧但不够挺秀,唇形圆润却不够饱满,不知道遗传了的基因,只能算是及格线水平。
其实若鼻骨生的优越,薄唇反而更添性感……崔沅那张清隽谪仙般的脸孔忽然浮现。
叶莺手下一抖,悻悻将唇脂染出去了些。
淡色的亮面唇脂,不缀娇艳,配上皓齿明眸,仿佛云间新月,雨后白棠。
只是淡淡的一层,不仔细盯着脸根本看不出来上过妆,仿佛是天然的好气色,但却遮住了失眠的眼圈,不叫人看出她的心事。
一见面,重云就觉得她今日格外好看,歪着头多看了好几眼。
重云年纪小,被他这么打量着,叶莺也没什么冒犯的感觉,咧嘴冲他一乐。
点心的份量又恢复了正常,叶莺打开食盒时到底解释了一句:“这是昨夜新想的方子,龙井米糕,甜味儿淡,公子尝尝?”
崔沅从伏案中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崔沅顿住。
他用眼虽多,却每日都会注意保养和休息眼睛,是以拥有一副格外好的眼神。
明晃晃的晨光里,他看得分明,她今日点了胭脂,还用青黛淡扫了烟眉,穿着那条雪青色的裙子。本来就白净的肌肤被光线照耀着,越发近乎透明。
崔沅擅画,更有一双在现实中作画的眼睛,自然研究过,有些人的肤色虽白,但在光下会发黄,有些人在光下白,暗处却发绿。
不像叶莺,整个人似抟雪作肤,镂月为骨,皮肤较薄的眼皮和眼睑处,还会微微透出些粉。
桃腮粉面,明眸善睐,真好看。
四目相对,下一息,崔沅别了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