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
夜里,她从那扇能北眺太液池的窗前离开,往烟雾袅袅的香炉里添了一些香粉。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五天又七个时辰了……
这个时辰,他应当准备睡觉了吧?
少女眉眼映着月光,有些寂寂。
阮姑姑看在眼里。转身离开前,却被叫住了。
“姑姑,这么晚了,你要去紫宸殿吗?”
阮姑姑僵住脚步。
叶莺走到她面前,软声问:“你和云扶……是在监视我吗?”
月色清冷,叶莺神色困惑。
一开始,她住进这含凉殿,身边并不缺少议论。比起她的话,大家更听云扶的吩咐。
她学着崔沅那般眉眼神情,淡然冷清,多少令她们收敛了一些。但在阮姑姑和云扶面前,她实在装不出来。
却是这样神情语调都软软的叶莺,令阮姑姑心里一惊。
她知道必须与她解释清楚,否则误会就大了。
“殿下……”阮姑姑扶着她坐下,叹息道,“殿下真是误会了。”
“陛下只是担心您。”
“小殿下不知道,陛下特别怕您在这不高兴,却忍着不说,于是嘱咐奴婢进宫陪陪您。”
她亦看出了叶莺在皇帝面前的局促僵硬,趁着这次机会,温声开解:“奴婢从小就在顺婕妤宫里,伺候陛下这些年,最是知道,陛下其实与小殿下一样,都是仁善柔软的人。”
“小殿下须得相信,血肉至亲之间,总有些相通的东西,是生来就有的,刻在骨子里。”
“往前,小殿下在奴婢们身边呆了十六年,可往后数,您还有几十年,总归要与陛下缓和的。”
朱纱宫灯映出阮姑姑恳切神色。
叶莺似有触动。
“……原来是这样。”她眉眼一松,“我知道了。”
第二天午膳时分,叶莺对着皇帝道:“您有什么话,以后直接问我就是了。”
皇帝一顿。
叶莺道:“那天说挺好……其实是真的挺好的。”
“只是在崔郎君身边,习惯了那般自律的日子,”她不好意思地低头,“有时就会想……平日这些时候在做什么呢?”
皇帝这两日也在想这个事。
“莫若跟着怀庆他们一块上学吧?”
他小心询问,“正好教史学的博士致仕了,便让徐琦接任,他是你相熟的。”
“也见见那些宗室,看有没有合得来的玩伴。”
“实在不喜,也不必强求。”
比起对方的忐忑,叶莺爽快道:“好。”
但她其实还有想问的。
再看一眼皇帝,欲言又止,咬了咬唇。
她甚少跟皇帝当面露出这样鲜活的神态,皇帝看着,想起那天亲眼所见,哪里会不明白。
心里有些欣慰,又有些酸。
但到底还是道:“过几日刘邈进宫,朕让人召你。你尽管问便是。”
他尽量地学着一个慈父的模样,满足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