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脸上一热,期期艾艾道:“怎么是替媳妇要呢,这不是为元春争脸面么?我的意思是林家不跟杨家有亲吗,林家要是开口杨家哪有不应的。”
“这是争脸面的事吗?可别再给元春丢脸了,林家凭什么帮你跟杨家要东西!”贾母打断她的话,太无耻了,这个女人是不是忘了是她害死了敏儿的,居然妄想林家会以德报怨替元春打算。为了宝玉,自己还要忍她多久?留着她,当真对宝玉元春好吗?
“前头你撺掇薛家为宝钗进惠郡王府做庶妃摆宴送喜饼的事已经成了京城年度最大笑柄,就不要再给王家门面抹黑了。”贾母第一次庆幸荣国府分了家,什么不好的名声也连累不到大房。元春要是有福气当上了皇妃,以后要倚靠娘家,亲近的也必是自己这个祖母,而不是王氏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母亲。
王夫人感到脸辣辣地,为贾母轻蔑的眼神而心生怨恨。
“薛家的事……”她攥紧了手中的佛珠,呐呐道:“实在不知会这样,我只是建议自家人摆个酒,只当给宝钗庆贺,没想到妹妹歪曲了我的意思。”
王夫人没说假话,那时她被薛王氏捧得有些飘飘然,又想着宝钗嫁进惠郡王府要是能生下一儿半女晋为侧妃也算是份助力,再加上手头又紧,想着说些好话从薛家拿些钱来,因此许多好话也是随口说出,根本不知道薛王氏断定肃郡王府不能庇护薛家,愈发看重惠郡王府,加之宝钗说过要指着元春提携薛家之类的话,不仅将她的话听了进去还自动扩散处理,遍发喜糖喜饼,将一干亲友给得罪了个遍。
多年婆媳,贾母对王夫人的性情也是尽知了,心想果然是亲姐妹,都一样蠢!她知道,王氏的话不尽实,却没想到她是真的存心唆使薛家给林家送喜糖喜饼,为的不过是膈应林家,以及断绝薛林两家的往来,促使薛家往后只能倚靠着元春发展,为元春还有宝玉提供源源不断的金钱。
王夫人太明白薛王氏了,耳根子软又头脑简单,一听往林家送喜糖喜饼显得两家亲密,将来林兰祯成了端亲王妃能给宝钗做靠山,便兴匆匆地照着做了,根本没往尊卑有别上想。
她达到了目的,成功膈应了林家,薛林两家罅隙加深。
唯没料到薛王氏做的太过,得罪太多人,王氏女的名声从狠毒、不会管家之后又多了个不懂规矩的大帽子,听说王氏族人已经在商量将她们姐妹除族了——这一点王夫人是不担心的,她还有元春在呢,堂堂皇妃怎么能有一个被除族的生母呢。
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老太太,我听说林家制出了一种澄泥砚,要是我们宝玉沾个光,也能在读书人里头扬名声呢。”
早知道林家有这个能耐,她就不急着让薛家得罪人了。
说到宝玉,贾母注意起来:“有这事?”
王夫人压低了声,“是元春打听到的,错不了。薛家也有意走惠郡王的路子在内务府占上一份销售权呢。”
看着贾母意动的神色,王夫人心中浮起一抹自得。这死老太婆再看不上自己又如何,一样被她拿捏在手里!
“说起来老太太在金陵也有得用的管事吧,要是能分一杯羹,这大把的银钱——”
“宝玉来了。”门外丫鬟脆亮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穿着二色金团花束袖圆领锦袍,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的少年踏门进来,规矩地给贾母并王夫人施礼问安。
“快快起来。”宝玉没有像以前一样,一进门就倚到贾母身边亲热说笑,王夫人反觉得欣慰。她仔细地打量着模样儿越发清俊的儿子,对贾母笑道:“瘦了,也高了,好像呼啦一下子长大了。”
说起宝玉贾母便没有不高兴地,“这阵儿抽条呢,你多久没看他,就觉得他大了。”她随口说着,将宝玉招到身边,问他吃什么做什么。
宝玉脸上露出欢悦之色,道:“这几日在家塾里读书,明日放假,我约了秦钟和冯紫英他们去得意楼吃饭。”
得意楼是京中学子常聚之地,贾母王夫人听了更是欢喜,忙问他缺了什么一会儿叫人给他送去。
“前儿老太太给了我一幅蒋衡的字画,正好拿它与众人一起鉴赏。”宝玉说道,他房里好东西不少,随手一件也能让朋友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