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祁纠轻轻笑了下,把?那?只手撤回?来:“能。”
郁云凉恨不得把?自己这条舌头咬下来。
他不知怎么解释,又觉得也没什?么好?狡辩,只是垂了头,扶着祁纠一步一步走回?校场。
这是最?近的、能叫人稍微坐下歇一歇的地方。
郁云凉反复用袖子擦干净一块石头,脱下外衫折三?次,垫在石头上,隔绝树荫下的些许湿凉潮气。
郁云凉扶着祁纠坐下,几乎是半抱着扶稳这个人,让他靠住树干:“头晕得很厉害?”
“没有。”祁纠半闭着眼,笑了笑,“累着了,歇会儿就好?。”
他敲了敲那?个箭筒:“把?这射完,给我解解闷。”
郁云凉跪在地上,沉默半晌,低声慢慢说:“我不喜欢练箭。”
“……可拉倒吧。”员工内线,系统拉着祁纠剧透,“他驴你?,他可喜欢了,你?看这金手指植入度。”
金手指植入程度,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主角的主观能动性?——倘若主角很擅长、又很喜欢某件事,植入度就会非常高。
郁云凉明明就很喜欢练箭。
因?为练箭的时候能什?么都不用想、能将脑子彻底放空,只要张弓搭箭,把?箭送到?靶子上去。
也因?为……这样对着靶子练习,既非为了凌虐,也非为了杀人。
司礼监是不给他们这种箭靶的,郁云凉习暗器的第一天,要射中的就是折了翅膀的鸽群、打瘸了腿的兔子。
这是为了叫他们从习惯见血,到?享受和渴望见血。
郁云凉不喜欢的是血,才不是练箭。
……
祁纠压住了笑,相当从善如流地点头,给少年督公台阶下:“是我喜欢,我就喜欢看人练箭。”
郁云凉半信半不信,狐疑地抬头看他。
“又嫌我这个病人麻烦了?”这人幽幽一叹,握住他的右臂折了折,“也是……小公公这手是杀皇帝的,不是在这玩弓丧志的。”
郁云凉:“……”
又开始了。
他明明已经?有两天都没提杀狗皇帝的事,只是在心里想了想,连这都不行??
郁云凉恼得磨牙,又不敢把?手抽回?来,只能低声开口:“……不是。”
“没有。”郁云凉扶住祁纠,拿起大?氅把?人裹住,“你?往后,别这么说。”
他怎么会嫌照顾祁纠麻烦。
这件事……对他来说,分明就跟练箭是一样的。
祁纠很配合地任他摆弄:“好?。”
大?概是看出了少年宦官的欲言又止,祁纠又招了招手,让郁云凉靠得近些,重新教他张弓时的手臂姿势。
郁云凉方才射的十箭,一箭比一箭用力,铮鸣弓弦刮过手臂,若非衣袖阻隔,已经?割去一块肉。
即使是这样,这会儿这条胳膊也已经?烧起来,轻微触碰都激起蛰痛。
“疼一疼,没什?么不好?。”祁纠袖子里揣着一两银子的伤药,倒出来一些,给他敷在胳膊上,“疼了,才知道分寸。”
才知道不能这么不回?头地错下去。
要是不知道疼、一直麻木着就这么张弓,迟早衣袖叫弓弦勒破,要皮开肉绽。
郁云凉蜷跪在他身边,有些愣怔地看着那?只手给自己上药,神色恍惚,似听懂又似茫然。
祁纠难得见他这么乖,上好?了药,就往小公公头上弹一记:“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