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得南辕北辙,错到回不了头。
落进水里丧命的那天,郁云凉其实只是站在一棵柳树下出神……恍惚间觉得有什么很?柔和?的力道?,摸了摸他的头颈后背。
这种力道?叫他惊醒,早已彻底倒空的胸腔里,有什么跟着茫然醒过来,慌张四望。
什么也没有,身后只是棵被风拂过的柳树。
那天夜里……郁云凉就忽然不再想活了。
祁纠掬起?一捧水,淋在少年宦官冰冷僵硬的脊背上,摸了摸他的头颈后背,低头问:“现在呢?”
郁云凉回答不出,慢慢摇着头,用恢复的一点?知觉抬手?,去给?祁纠解早叫血洇透的绷带
他的动作?极小?心,先反复用皂角搓过手?,再学着祁纠的样子,把药先在手?掌里用温泉水化开。
他确定了手?上足够干净,除了药什么都没有,才把它们给?祁纠涂上去。
这药既能化瘀、也能止血,配合着这一处温泉水,可以让伤口尽快痊愈。
温泉水的热气蒸得他喉咙肿痛,眼睛也疼,视线几次变得模糊。
“殿下……”他哑声说,“该配良人。”
郁云凉把药给?祁纠的伤上好,就把手?收回来。
祁纠对他越好,这种想法在郁云凉心里,就变得越明?显。
明?显到不容忽略。
祁纠该穿最?干净的衣服、坐最?舒服的马车,配最?清白端方的君子。
祁纠就点?了点?头,听明?白了:“小?公?公?要为我做君子。”
郁云凉怔了下,几乎变得苍白木然的脸上,漆黑眼睛慢慢动了动:“……什么?”
——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怎么行。
祁纠要配的,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最?好的君子。
他可以一辈子跟着祁纠,一辈子照顾祁纠。
郁云凉垂着眼睫,他被这种念头磨得胸口生疼、几乎鲜血淋漓,却又自虐似的更拼命去想,那得是什么样的清风朗月、君子端方。
这种痛楚折磨了他相当久,久到他像个木偶似的,被祁纠在背上轻轻一拂,茫然着醒过来。
祁纠在洗澡这件事上挺利落,趁着郁小?督公?盯着水面发呆,已经把自己洗干净,又研究明?白了那些皂角。
……郁云凉回过神之前,祁纠已经顺手?把甜汤喝了、把丸药吃了,还把他也洗了一遍。
温泉水汽蒸腾,在日光下升起?雾气。
祁纠坐没坐相地?歪靠在池边,闭着眼仰面躺着,看起?来懒洋洋很?是舒服。
郁云凉却不上当,他记得方才拂在背上的力道?——那不是在唤他。
那是因为实在力竭,手?撑不住地?滑下来,落进水里之前,无意识的轻微碰触。
郁云凉伸手?抱住祁纠:“殿下。”
祁纠睁了睁眼,像是困极:“……嗯?”
郁云凉不信他只是困了,身体前倾,将脸贴上祁纠的脖颈。
祁纠的心脉很?弱,根本经不住过劳——此刻这人脉搏极快、喘气费力,俨然是又把力气甩手?掌柜似的全耗尽了。
“殿下。”郁云凉忍不住头痛,“你又干什么了?”
察觉到这人居然累得连喘气都费力,他开始后悔刚才出神太久。
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走神?明?明?这人一时?半刻不盯着都不行。
郁云凉懊恼地?用力咬了咬嘴唇,将手?按在祁纠的胸口,极为小?心地?斟酌力道?。
他用不知从哪学会的频率,一下接一下,规律地?按压祁纠胸口,谨慎地?帮祁纠缓过力气:“殿下在折腾什么?”
他是带祁纠来泡温泉的,不是让祁纠在温泉里锻炼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