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强烈的抗拒,连他自己都想不清楚是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恐惧,或许是种本能的自保。
这人给他挖下了个极深的陷阱,离得越近,越缺乏逃掉的力气。
……祁纠毫无?预兆地咳嗽起来。
应时肆倏地惊醒,连忙扶住轮椅里的人,替他小心顺抚前胸后背,抓起一旁的氧气面罩给他戴上。
肯定不是只戴上就行?,应时肆盯着氧气罐,不敢乱拧,慌得手都冰冷发僵:“往左还?是往右?拧多少?这个——”
话还?没说完,祁纠已经把手挪到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
“向右。”祁纠说,“一格,别怕……”
话被打断,应时肆立刻接住祁纠的身体,抱着祁纠靠在自己肩上,伸出一只手去拧氧气罐。
这人咳嗽得说不出话,冷汗不停向外?渗,本来想要安抚的手悸栗着紧了紧,无?意识攥牢了应时肆的手。
……可也?仅仅是一瞬。
不等应时肆回过神?,那只握上来的手就又?松开。
祁纠闭上眼,摸索着撑住轮椅扶手,向后抵住轮椅的椅背,把喉咙里的闷咳尽力压回去。
这么缓了一会儿,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恢复透彻,重新清明过来。
祁纠吸了一会儿氧,就摘下面罩,放在一旁。
“没事了。”祁纠说,“有劳。”
应时肆原本一动不动的肩膀,在这句话里悸了下,倏地抬头?。
祁纠正低头?看他,迎上狼崽子黑漆漆的眼睛,就笑?了笑?,一本正经地说:“是个测试。”
“钱,身份证。”祁纠想了一会儿,“看你跑不跑。”
应时肆死死盯着他,黑眼睛里某根已经绷到极点、几乎断掉的神?经,这一刻才陡然松下来。
就好像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这是他唯一想要的答案。
应时肆重重松了口气,到这时候才觉得浑身脱力,扶着轮椅撑了几次,居然都没能站起来:“要怎么罚我?”
“不罚了。”祁纠说,“继续对你好。”
“还?没到火候,你还?不够信任我。”他慢慢地说,“我们这种人……”
祁纠思考了一会儿:“我们这种人,给好处,至少要给足三天?。”
应时肆慢慢攥了下手掌,黑眼睛盯着祁纠,似乎在衡量这句话的可信度。
他不想欺骗祁纠:“多少天?也?没用,我不会信任您,先生。”
他说:“我不可能信任您。”
祁纠知道:“嗯。”
应时肆盯着祁纠,确认了这人状况远比刚才好得多,总算勉强放下心,撑着膝盖起身:“我去客厅睡,有事叫我。”
“明天?想吃冻山楂。”祁纠说,“加一点蜂蜜,怎么样?”
应时肆没买蜂蜜:“……我明天?去买。”
祁纠问:“阳台好修吗?”
“……好修。”应时肆攥着门框,“我后天?去弄点塑料布。”
他身后又?有人轻声笑?,夹着咳嗽,气息放松。
笑?得一只狼崽子恼羞成怒、龇牙炸毛,把满满一袋子灶糖全掉在了祁纠门口,同手同脚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