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瞳中的血色不知何时,已悄然褪尽,只剩不停变幻的无数光影——他看着祝尘鞅抽取他内丹中的妖力。
这是祝尘鞅最后想出?的办法。
孤注一掷,将上古妖圣的残魂压入那颗妖丹之中,层层封印封锁,再将妖丹中混了?血雾的妖力汲出?。
妖力的确是大补之物,可这血雾不是,血雾蔓延出?万千赤丝,钻入祝尘鞅的经脉气海,犹如针刺。
这本?是陆焚如该吃的苦。
但陆焚如有家,有人管,有师尊,是有红线玉符栓着的小狼妖。
徒弟该吃的苦,做师尊的替他吃。
祝尘鞅的确是假装受伤,骗陆焚如的妖力,毕竟倘若真伤,他撑不住——那赤丝颜色妖异诡谲,贪婪吞噬经络肉身,若非祝尘鞅血脉中有神血压制,连血也要?喝。
祝尘鞅去竹林中调息,那道身影踉跄,每走一步脸色便?跟着白一分,血从口中溢出?来,神色却仍平静。
祝尘鞅随意?抹去唇角血痕,扶着青竹坐下,瞳中金芒流转,以神力将赤丝由四肢百骸中硬生生拔除。
巫妖两族天?生相克,无非彼强此弱、此消彼长?,纵然是上古妖圣,这么一点?血雾赤丝,也做不成什么。
祝尘鞅将分寸控制得极精准,这些赤丝恰好奈何他不得,叫神力压制,强行拘在一处。
祝尘鞅以这一身神骨做囚,将赤丝困在其中,靠在青竹上,垂目看着它抵死挣扎,东冲西撞。
……这就是最后,祝尘鞅想出?来的办法。
祝尘鞅压制着陆焚如的境界,算着时间?,算着妖力进展,定期将那血雾抽出?来一部分,囚在神骨之内。
这些东西对?他没好处——或许妖力会有微弱的补益,但仅从元神所?封印的这些记忆中,也并没看出?多?少。
祝尘鞅越来越容易疲倦,越来越压不住咳嗽,这具身体也越来越不结实。
但也还能撑得住。
就这么精打细算着,还算平稳地过了?十余年。
十余年里,小狼妖没再遇到什么危险,顺利长?大。
除了?性情比过去略变,沉默了?些、孤僻了?些,没幼时那么活泼了?……剩下的变化不多?,还是甩不掉的小尾巴。
看着那双越发深沉莫测的眼睛,祝尘鞅有时会想对?他说些什么、想问他些什么,但最后都还是作罢。
师尊也是第一次做师尊,小狼妖也是学了?很久才会养。
长?大了?一些的徒弟,倘若有了?心事,就不那么擅长?开解了?。
幸而长?大些的徒弟也不难哄,祝尘鞅带他习武,寻来妖族功法教他,偶尔还忘了?小狼妖早已长?成少年,还是会带人间?的糖人回来。
小徒弟还是喜欢的,捧着糖人一脸的冷静岿然,尾巴已经晃得能扫地了?。
祝尘鞅忍不住笑,不慎岔了?气,按着胸口呛咳,眼前?立刻就多?出?一盏不冷不烫、刚好入口的茶水。
“不妨事。”祝尘鞅喝了?口茶,压了?压咳意?,“这些天?怎么了?,遇到了?什么难事?”
少年陆焚如站在他面前?,怔了?怔,抬起眼睛。
他已长?到师尊肩膀,祝尘鞅轻轻摸他的头发,都要?把手抬高?不少。
“说说。”祝尘鞅温声道,“师尊来管。”
少年陆焚如抬着头,定定看着他,紧紧攥住那片袍袖,松不开手。
祝尘鞅微低了?头,瞳底金色柔和。
“师尊。”少年陆焚如问,“会不会有天?,您不要?我?”
祝尘鞅有点?惊讶:“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