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铁刀拽他,让他回树下疗伤,拽了两次,被陆焚如放在?眼前。
“你?被换了。”陆焚如说,“什么?时候,师尊让你?陪着我?吗?”
生铁刀在?他眼前嗡鸣,陆焚如恍若未闻,又问:“师尊还生气吗?”
“我?没自寻死路。”陆焚如说,“师尊,我?乖,你?看。”
他生出幻觉,靠那一只手?向前爬,去拽眼前衣角,跟着那影子回离火园。
师尊生气是理所当然的。
他犯了大错。
祝尘鞅只提过这一个要求,只是不想?落在?青岳峰那些畜生手?里。
就?只这一个要求,他给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陆焚如不敢出声叫那个影子,不敢再去碰那片衣角,他拖着身体向回爬,心里想?着师尊还没吃晚饭。
做些什么?呢?炒个蘑菇好了。
再炒个茭白,煮一点米,师尊不爱吃肉。
陆焚如的识海里还囚着那上古妖圣残魂,正?慢慢吞噬炼化,挣扎不休吵得很,被他不耐烦地再度扯碎。
他的妖魂与这残魂相通,这样胡来的做法,叫他身上多出更多伤痕,但因为不疼,所以应当也不算自伤自毁。
陆焚如是打算回家后这么?解释。
他是斩妖除恶,是跟祝尘鞅学的,祝尘鞅会诛杀凶兽恶妖,会止人间战火厮杀,他这是在?学。
这上古妖圣是穷奇的祖宗,不是好东西,该吞该杀。
他也不是好东西。
陆焚如爬到一片刺骨的寒气前,周身伤口?结了层薄冰,他茫然看了半晌,认出这是弱水的支流。
就?是这一条支流,将他由那三千弱水,一路送去了黑水洞。
陆焚如想?要渡过这条河,可仅能动弹的一条手?臂也已被冻僵,抓着河沿的石头?,坚持半晌,还是慢慢脱力?。
他这一身血肉,本就?是由弱水所化,如今突破妖圣,本该更凝练才?是……但不知为何,身体反而像是要被这水流剜碎,有?些地方已缓缓溶进弱水之中。
水流像是冲进了他的胸肺脏腑,他的身体里像是多出一块坚冰,粗糙锋利,说不出形状,冻住血流。
陆焚如躺在?离岸沿只剩一步之遥的地方,张着眼睛,看不远处的黑水洞。
……他当初若是没爬上来,就?好了。
若是没能爬上来,死在?祝尘鞅手?上,就?好了。
管他为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这该死的血瘴,与他的妖魂融为一体……或许祝尘鞅勉力?维持了十?多年,这平衡还是被打破,撑不住了。
说不定黑水洞也是因为这个,说不定他本来就?是什么?凶兽,本来就?是该被除恶务尽的。
又或者是因为别?的,管他为什么?呢,他为什么?非得活过来?
师尊要斩草除根,他乖乖的,死了不就?好了?
为什么?要复仇,为什么?要捡回那一把生铁刀,那刀里定然有?血瘴搞的鬼——他怎么?不想?想?,连离火都炼不化,怎么?可能是好东西?
那是师尊的火,师尊的火都烧不干净,怎么?会是好东西?
陆焚如呛了两口?水,又吐了更多的出来。
他隐约察觉出这一具肉身仿佛要还给弱水,撑了撑,想?回家去做晚饭,但身上已没什么?地方能动。
陆焚如枕在?岸边,愣愣看着满天星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