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陆焚如?磕磕绊绊地?,刚学会说话似的跟着学:“别生我的气。”
他轻轻拱背后安静沉睡的元神。
陆焚如背着他的师尊,一步步往不周山走,轻声念着这两个字,学着师尊说?话?。
祝尘鞅是喜欢听他叫师尊的。
陆焚如?清楚这个,所?以在打?上青岳峰的时候,也曾发了誓不叫,绝不让这恶贼好过。
这誓言没撑住多久……也就半年,对着那双变得熟悉异常的眼睛,话?比脑子跑得快,先从口中钻出来。
……
他还记得,才被带回离火园的时候,师尊花了不少力气教他说?话?。
在外面冷峻傲然,凛然不可侵的年轻战神,回了离火园,战铠未褪,就接住扑上来的小徒弟。
第一次听见陆焚如?叫“师尊”,祝尘鞅几乎压不住眼底笑意,把一步三摔跤的小狼妖抱起来,揉着耳朵哄:“好,好……就叫师尊。”
那时的祝尘鞅,年纪实在也不算长,化去那威严凛冽的战铠,仍是十几岁的少年模样。
小狼妖也刚学会化人形不久,趴在他怀里,学着他的语调,磕磕绊绊地?叫师尊。
那是陆焚如?记忆里,祝尘鞅最高兴的时候。
“就叫师尊,再?叫一声。”
祝尘鞅慢慢地?教小徒弟:“往后,害怕了,难过了,挨欺负了,就这么叫。”
小狼妖边听边慢慢晃尾巴,既学会了,也没学会。
之?所?以这么说?,因为不光是害怕、难过、挨欺负……自从学会了喊这两个字,小狼妖就每天要叫八百遍。
高兴了也要找师尊,捡到漂亮蘑菇了也要找师尊,抓了条青竹蛇也要找师尊。
小狼妖在离火园里扑雪花,扑着最好看的,拔腿往回跑,没几步就化成一点水色。
祝尘鞅每天醒过来,枕边除了一只玩得脏兮兮的小白狼,还不一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小白狼肚皮朝天,睡得四仰八叉香香沉沉,被师尊抓着后颈拎去洗澡,扑腾着四爪胡乱挣扎……普天之?下弄九天战神一脸水的第一妖。
祝尘鞅第一回出师不利,湿淋淋坐在河边的草地?上,揉着额头轻声叹,眼里却笑意分明。
小狼妖裹了人的衣衫,趴在他肩上,紧紧抱着师尊的脖颈,也跟着高兴,也跟着笑。
……那实在是很不错的日子。
是不是这一生,欢喜悲伤都是有数的,那时候过得太高兴,于是就要添些痛苦。
既然这样,叫他痛苦就好了,惩罚他就好了,为什么要连累他师尊。
为什么要累他师尊。
陆焚如?盯着生铁刀滴的血,想不通这件事。
漆黑的刀,殷红的血,耳畔杀声忽隐忽现,尽皆被漫天盖地?的滚滚黑雾吞噬。
陆焚如?清楚自己也在阵里。
那些惦记祝尘鞅的大巫,被妖灵大阵困住,见近不了他的身,就又用新的阵法对付他……却不知这阵法对他更?没用。
无非是些专门惑人心神,叫人陷于最苦痛、最煎熬、最不愿回想之?事,逼入走火入魔的阵法。
……和他平日里做的,也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