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焚如?看见幻象里满心仇恨、打?上青岳峰的自己。
他阖目辩风,依旧片刻不停往不周山去,不仅不挣脱那些幻象,反倒借这个机会,定定看着幻象中的师尊。
师尊元神里封印的记忆,刻意模糊了这一场死?战。而他自己的识海,在这一刻叫血海淹没,滔天戾意在这一刻悉数爆发,早已吞没理智。
是以竟唯有靠着这阵法。
靠着这沟通天地?的阵法所?重?现的、异常冰冷的幻象,才能看清当时那一战的原貌。
……
陆焚如?总算弄清楚了,这一仗为什么要打?上足足三天。
他闭关苦修的时候,祝尘鞅也在闭关。弱水在元神上留的伤难以痊愈,至少肉身要在这时候撑住,不能再?出什么岔。
这事并不如?想象般那样容易做到。
频繁来袭的劲敌,让祝尘鞅不能再?压制修为,可修为每上涨一层,他的身体便崩溃一分。
青岳宗只怕也是看透了这一层,才急着改弦更?张,另抱大树乘凉。
……但青岳宗不知道,这世上的输赢,并不是全凭妖力与法力高低论的。
陆焚如?现在已能看懂,第一天打?上山门的自己,除了妖力胜过祝尘鞅,其实身法漏洞百出,全是破绽,处处空门。
师尊用了一天的时间,教他怎么守空门、怎么以妖力护住要害,借着这难得的机会,教他生死?之?战里,如?何?取胜,如?何?自保。
祝尘鞅的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
见他学会便跟着满意,舒一口气,再?教下一招。
见他硬是不开窍,教了几遍还记不住,便忍不住微微皱眉。
这一皱眉,引得旁观这一段记忆的陆焚如?轻轻笑了声。
他忽然在这一处驻足,将元神向肩上拢了拢,又紧了紧披风:“师尊。”
陆焚如?轻声问:“徒儿蠢得很,是不是?”
他师尊放松熟睡,静静伏在他肩上,眉宇舒展从容,神情安宁。
陆焚如?胆大妄为,亲了下师尊阖着的眼睛,在那张面庞上贴了贴,继续向前赶路,妖力涓涓汇入背后元神。
……
幻象当中,击中祝尘鞅的是磅礴寒毒罡风。
他们打?到第二日,陆焚如?被引导着勘破最后一道关窍,境界一瞬陡升,竟硬生生压过了那灼灼离火真元。
弱水生出的寸寸青冰疯长,森森寒光闪烁,锋芒毕露,罡风挟天地?之?利,威势强悍得山摇地?动。
祝尘鞅不得不弃了真元法力,转而以神力应对,万丈金光流溢,滚滚烟尘中,数座峻拔高山,只在弹指间化作齑粉。
那道身影站在漫天流霞之?下,仰头查看那挟了寒毒的冲天妖力,终于松了口气。
……那夜偃旗息鼓,双方各自回去休整,准备决一死?战。
祝尘鞅靠在榻上,对老松说?,我徒弟无妨了。
他的身体早承受不住动用神力的代价,鲜血从口中涌出,又被随手拂去,脸色却已苍白得令人心惊。
老松当初给?他出主意,也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又急又愁,愁掉了好几颗松针:“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命了?不怕你徒弟真杀了你?”
“我的命本来就不长。”祝尘鞅说?,“没几日活头了,天亡我,少污蔑我徒弟。”
老松叫他一噎,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叹了口气,只得闷头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