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马车隔得远,潘令宁再也听不清驿站方向的动静,也不知等了多久,只得听闻官吏高呼一声:“放粮!”
而后周围俱是流民的欢呼声,伴随一阵阵喜极而泣的赞叹。
“崔相公没诓人,当真如数放粮了!”
“俺们就说,当官的好歹信誓旦旦地承诺,怎么会骗人嘛,粮放了,咱们的工钱是否也有着落了?”
“干活干活,挣一份工钱,回青州去!”
车外又是锄具叮当,伴随搬运出力的呼和声。即便未掀开帘子,潘令宁也能想象得到外头热火朝天的施工景象。
“娘子,崔相公回山上的兴承寺去了!”云伯在外头提醒。
“崔相公可有表示什么?”潘令宁眉梢一动,耳朵几乎要竖起,对于崔题的反应分外好奇。
云伯道:“隔得太远了,崔相公负责手聆听粮商的禀报,似乎并无异常,不过,中途倒是朝我们这儿望过来两回。”
“诶!他收下了便好!”潘令宁应了一声,回头翻找自己竹篮,打开主纹理盖,点检了一番里头的香火,和佛钱,确认无碍,又披上了遮阳的罗纱风帽,一手捻着下颌处的罗纱,遮挡了半边面容,如此,才走出了马车。
“娘子,还要上山去?”
云伯瞧见她提着香篮,披着风帽,扮作供养人的模样,忍不住诧异。
“我来了寺中两回,得去上柱香,请示佛主。云伯,你自寻茶室等候一阵子,晚些时候我们再回去!”
“娘子啊,这流民之乱虽暂时安平了,可此地仍是不太平啊!”
“无妨,我去去就回!”
她实则还有事情,寻一寻崔题。
潘令宁上山之时,石阶两旁的流民纷纷侧目,那目光似乎在审批,这时节,还有赶来兴承寺上香的香客呢?
潘令宁也未作理会,她披着风帽,也几乎看不出身段容貌。
到了山上,露台之上早已经没有几日前布施的摊位,曾经滞留的贵主已不见了踪影,唯有物资堆放的满地杂乱,和来回走动施工的流民。
不过山中的和尚仍照旧诵经念佛,大雄宝殿徐徐传来的祥和梵音与寺外吵闹喧天的施工声响,泾渭分明几乎构筑成两个世界。
见有香客前来,小沙弥仍旧接待,引导潘令宁祈福上香。
潘令宁跪在蒲团上,潜心磕了三个头,祈福风调雨顺,祈福讲义堂开办顺顺利利。
而后她起身往功德箱献上佛钱,又往殿外的炉鼎献上一柱长香,而后才询问小沙弥:“崔相公在何处?”
小沙弥一怔,却似乎早有预料,双手合十道:“女施主,请随我来!”
潘令宁又提着篮子,随他经过大殿下廊庑,穿过一道月洞门,往后院禅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