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
起伏的潮水有一搭没一搭的在拍打着江岸,薄薄一层雾气挂着水珠,笼罩着灰色的江面。
阳光打在雾气里,折射出一种湿冷发白的颜色,不甚温暖的散在空气中,冷冷的偷窥着江岸上的人。
齐融站在岸上,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的和日光对视。
半晌,他从地上捡起来一块石子,往江里头一扔,瞬间打散了那些若有似无的灰白色雾气。
“哗啦!”
江上溅起水花,江雾散去,日光再次温暖清晰起来,照的齐融睁不开眼,不得不移开目光。
这才对。
他微微低下头,盯着慢慢恢复平静的江面,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微笑。
太阳就应该是刺眼的、炽热的,让他抬不起头睁不开眼,用那种足以让人瞎掉的光亮,平等的辐射着每一个人。
而不是隔着一层雾气,以一种隔开距离的分寸礼貌,冷冷的审视着他一个人。
“哗啦……哗啦……”
今天的江面上很冷清,渔船已经全部出去了,只剩一些年纪小帮不上忙,还光着屁股的毛孩子在岸边玩。
没了关风屠,人们兴奋一阵、快活一阵,仍然要一样出船捕鱼,养家糊口,在老天爷手底下苟且偷生。
江面宁静,一如往常,
齐融双手插兜,略长的头发遮着眼睛,低着头,慢慢溜达着走到了码头。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也并不着急,只是漫无目的走着,一边走,一边远远望着江对岸。
今天是上学的日子,其实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不过无所谓。
过了今天,齐融也不打算再去上学了。
对他,学习是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也为了让尹晦明安心。
现在尹晦明对不公平选择了接受,把奖学金拱手相让,也就是说,尹晦明不打算带他离开了。
他一辈子都要烂在这个恶心的地方。那他为什么还要上学?
齐融若有似无的笑了一声。
操他妈的。
雾气浓重,齐融继续往江边码头走去,江风越发冷,让他扯紧了一点衣服,包裹住发僵的身体。
江边上,那些光屁股的小孩仍然在无忧无虑的泼水打闹,一边喊一边叫唤:
“水流鹅,莫淘河。我鱼少,尔鱼多。竹弓欲射汝,奈汝会逃何——”
“噗通!”
忽然,只听一声脆响,下一秒,其中一个孩子骤然尖叫起来。
其他孩子愣了一瞬,互相看着彼此的脸,面色立刻变了,也发出此起彼伏极度惊恐的喊声,尖叫着一哄而散。
“疼——疼——!”
那个第一个叫起来的孩子,额头上开始汩汩冒出鲜血,他捂着脑袋,一边喊着疼,一边慢慢的倒在水里。
顷刻间,江水里泛出一抹被稀释的发白血红。
那个孩子一动不动的躺在江里,头朝下,死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几乎是瞬间,原本欢声笑语的江边就只剩下一个孩子的尸体还有一滩血水,所有人都跑了。
齐融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心头一跳,立刻硬生生把头扭了过来,装作低头路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