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知道,有些心事,原就该在花开时说与人听。”
王絮站在门槛处,与他视线相撞。
在漫长生命里,这并非她从未遇到过的抉择,此刻,不知受了谁的影响,有些挪不动步子。
伞柄搁在地上。
青玉色的人影一点一点被雨帘勾勒清晰,眉峰如青竹新裁,眼眸若春水漫过,水珠自他发间淌至下颌。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进来吧。”
毛巾覆上他发顶时,王絮将门掩上,抬起眼帘。
“岭南的梅开了,梅枝上的叶子比往年少三分,我和一位……故友一道去看。”
“原想折两枝回来,被护院的家丁阻止了。”王絮停顿半晌,微笑示意,“这一趟也算有所收获,至少发现岭南的梅香,不及院里的海棠。”
崔莳也正安静地看她。
“没想到,叫你担心了。”
王絮将他递来的毛巾收起,在案上泡了杯茶,身后有一道目光长久的停在身上。
有些意味不明。
崔莳也眉峰沾着雨丝,像春日未融的雪,似笑非笑,“从前觉得寂寞是案头无花、杯中无茶,如今才懂,原来真正的寂寞是……”
他垂首站在原地,眨去眼睫下的水雾,抬起下颌,“是心里空出一块,连花香都填不满。”
他的目光向案上短暂停留一息。
“又开了一朵。”崔莳也柔软的唇含了几分笑,“十二朵花,便是这十二朵花,我等到了你回来。”
“让你久等,抱歉。”
王絮敛了眸中神色,温声道:“你今天深夜淋着雨赶过来,怕是病了,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拜托你。”
一双含了水雾乌瞳,比月光更清,比烛火更明,“给我点时间吧。”
一切静滞下来。
王絮垂下眼帘,一时间无话可说。
这种情感,叫人无法理解,令人无法抵抗。
这种纯真的依恋,灵魂的认同,会不会在睡醒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不在的日子时间太长,和你一起时间又太短,”崔莳也轻声说,“给我多一点时间吧。”
一阵短暂的眩晕感浮上心头。
他眼睛半垂下去,端详起眼前人。
“一个人若是叫你等待,便是不爱你。”一阵呼吸扫在耳廓,眼前人没再多说。
“这个答案,写在时间里,我一时无法回答你。”
崔莳也心口止不住地起伏。
这是雨声,还是写尽思念,震耳欲聋的心声?
“不如趁现在——”王絮将那瓶花端起,挪近灯火,细看了下,“把这枝花拿走。”
“海棠花期太短,别等它谢了,才想起刺手的疼。”
崔莳也心里一空,下意识伸手去摸,满手花刺扎出血来。
痴心若被月光浸久了,连草木都能幻作心头的影子。
屋里忽地漆黑一片。
王絮反手吹灭了案上灯。
她在寂静的黑夜中,给了他一个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