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椒被艰难地往上拽了几分,却在这时,反手按住徐靖安的手腕,借力将自己撑起,手肘抵在崖边潮湿的泥土上,整个人几乎贴了上去。
她喘着气,在徐靖安耳边道:“我啊,是靖国公主姜椒,靖臣统率,废帝的女儿,最后,才是你的殿下。”
迎着徐靖安惊恐的眼眸,她拼尽全力地抓紧崖边,突然倾身,含笑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这温热又仓促的触碰,如惊雷砸在徐靖安心上。
徐靖安侧了一下头,两人的唇一下碰在一起。
姜椒将一枚药丸自舌尖递来。
下一秒,力气散尽。
“不——!”徐靖安踉跄着向前扑去,指尖堪堪勾住那只冰凉的手。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树下是高耸的山尖,千尺悬崖,粉身碎骨。
姜椒整个人已化作离弦之箭。
千丈悬崖下,风声吞没了所有余音。
徐靖安呆呆地看她消失在山间云雾中。
她眼泪不住地向下流,压着喉咙干呕,可常年催吐,叫她一下就将这枚药丸吞了下去。
姜椒不会回来了。
姜椒不会回来了。
直至被一干人扶住,路过陈栩的尸首,她始终缄默,由着他们架着自己离开。
面对大理寺盘问,徐靖安先是缄默,而后对答流畅。
“那是谁?”
徐靖安抬手指向一旁伏案的女孩。
“是岑安大人的女儿。”
“岑安的女儿,我记得和我年纪相仿。”
下人骤然跪地,“岑小姐六年前入土为安,您忘了?”
徐靖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一个理想的世界,爱她的人,却一个没活下来。
第60章长相思端来的案上摆了一……
端来的案上摆了一瓶鸩酒,一枚墨绿的药丸。
李均捏起药丸,这便是忘忧,只是岁月更迭,药效已大不如前。
料想他带着秘密,只消交代后,再忘干净,王絮不会杀他。
李均垂下眼眸,喉间溢出一丝喟叹。
忘记一切幸福地活下去……
他闲坐书房,展卷观书,赏鉴丹青,又至园中浇花松土。待诸事毕,方才服下丹药。
他突发奇想地想上山,去给父母上坟。毕竟,待药效发作,谁还能替他尽这孝心?
转念又自嘲一笑。
这些年他宦海弄权,家财万贯,想来父母在九泉之下,怕是早已享尽荣华了,哪里还缺他这一炷香?
来不及了。
甲胄碰撞的铿锵声由远及近,门被推开,一队官兵如乌云蔽日般涌入,王絮瞥见案上玉盘空无一物,心下了然,道:“你信誓旦旦,说什么臣心如水,这便是你的衷心?”
如流水溪涧一样的衷心,却不是对她。
李均穿着深色外袍,靛蓝的衣襟,裁剪得错落有致,衬得人清瘦利落,眸中带着疏离的冷,垂眸时偏又泄出一丝不该有的温柔,似从旧年风雪里走出。
他拈了一片叶子,在手心闲闲地把玩。
王絮指尖掠过腰间软剑,青锋未出鞘已带起破空声,案头那盆开得正好的绿梅首当其冲。
李均指尖摩挲着枯叶,似乎周遭剑拔弩张皆与他无关。
王絮将那一盏盆栽打落在地,眼神有奚落的意味:“你三番四次的针对我,我如今却要放了你,真是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