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员们看见,那个素来毒舌无情的林主任,走到轮椅旁安静蜷缩的身影前,蹲了下来。
接着,他像吸猫一般,把脸深深埋进陆临岐的颈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他整个抱离轮椅。
陆临岐脸上是习以为常的顺从,只在偶尔失重的瞬间,会本能地死死攥紧男人的衣袖。
“快点健康起来吧。”
林远看着他的嘴角,那里有一点淤青的痕迹——他的潜台词是,快离开这里,回到我们四面不透风的家。
最终,陆临岐确实回到了林远的家,只不过他是在昏迷中被带走。林远打横抱着他,陆临岐在颠簸中醒来,下意识抱紧林远的脖子,吸气声带着痛楚的颤。音:
“我腿好疼”
“知道,”林远的手臂收得更紧,“再忍忍。”
陆临岐是带着伤回家的。林远把他安置好,拿来碘伏和棉签时,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灯光下,林远的眉头拧成了死结。他沉默地揭开陆临岐小腿上那块纱布——狰狞的伤口暴露出来,深可见肉,边缘是撕裂的痕迹,是大型犬类獠牙留下的印记。
“疼”陆临岐想缩回腿,声音带着哭腔,还想问麻药为什么失效了。
林远却强硬地按住他颤。抖的腿,声音有些抖:
“得冲洗,忍着点。”
在熟悉的卧室里,陆临岐的眼泪再次汹涌决堤。这一次,林远再也没有心情记录,他甚至逃避似的深深埋下头,不敢去看陆临岐那双盛满痛苦和控诉的泪眼。
酒精刺。激伤口的刺痛之外,陆临岐感到一两滴温热、沉重的液体砸落在自己小腿的皮肤上。他困惑地动了动,伸出手指,在那湿润的皮肤上轻轻一抹——指尖一片冰凉。
陆临岐愣住了,带着浓重的鼻音,有些茫然地问:
“林远你哭什么?”
林远转而抱着他的胳膊哭,曾经写下陆临岐名字的那块肌肤,现在被泪水打湿的亮晶晶。
第二天,林远带回来了一个小女孩。
陆临岐是在一阵尖锐的疼痛中恢复意识的。
他试着动了动,全身的伤口立刻发出无声的抗议,尤其是右小腿,那被犬齿撕裂的伤口在麻药彻底失效后,正用连绵不绝、钻心剜骨的剧痛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他咬着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才勉强将那声痛呼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门口,逆着走廊微弱的光线,她穿着白色连衣裙,挣开林远的手,“哒哒”地跑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陆临岐。
蜷缩在被子里的陆临岐,碎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睫毛湿。漉漉地颤。抖着。他紧闭着眼,眼角的泪痕在灯光下格外明显——那是昏迷中无意识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混合着痛楚的冷汗。
陆凝雨看见的他是如此可怜:他紧蹙的眉心,暴露在被子外,手臂上的青紫擦伤,脖颈上实验留下的针孔痕迹,还有他小腿上隐约透出血迹的纱布。
陆临岐被那滴滚烫的泪水惊醒,茫然睁眼,对上一双哭红的眼睛。
“你怎么了?”他哑声问,下意识想后退,可腿上的伤让他动弹不得,只能僵硬地放轻声音哄她,“别哭。”
“哥哥,你疼吗?”她抽噎着问,小手紧紧攥住他的手指。
陆临岐困惑地望向唯一的大人——林远站在门口,眼下泛着青黑,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他避开陆临岐询问的目光,低声解释:
“她是你的妹妹。”
“我的妹妹?”
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小丫头的手劲出奇地大,仿佛生怕他消失。她的眼泪还在掉,哭得比他还痛,好像那些伤是长在她身上一样。
从未经历过如此直白而炽热的关心,陆临岐无措地移开视线,像林远那样,不敢与她对视。
可她却固执地凑近,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鼻尖还红着,声音却异常坚定:
“哥哥,以后我来照顾你。”
——而林远站在阴影里,沉默地退后一步,离开了温馨的卧室。
第129章唉,我不是陆临歧的监护人吗?我儿子……
陆临岐小腿上的狰狞伤口,在顶级医疗团队的处理和陆凝雨寸步不离的悉心照料下,终于结痂、脱落,只在小腿留下一道浅浅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