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颤抖着覆上她染血的鬓角,他甚至不敢用力,只怕碰碎了她最后一口气。
胸腔内仿佛有什么咔的一声碎了。
抱着她的指尖轻颤,几乎连魂魄都被抽离了一半。
那种迟了一步、深怕失去她的悔意与怒意,像是烈焰焚心、冰刃噬骨。
她的气息薄弱到几不可闻,唇色已无血色,仿佛下一瞬便会彻底从他怀中消失。
白衍初一手扣着她的后颈,一手小心地托起她的腰身,像是抱着这一世最易碎的珍宝。他低头贴近她额角,久违的温度混着她身上的血腥气息一寸寸浸入他的皮肤,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阵中终于安静下来。
远处,有人小心翼翼靠近。
“……我不晓得她身上带伤;”耶律屋质声音低哑,带着一丝罕见的颤音。他的眼中有懊悔、有疲惫,更多的是一种压抑的自责;“我以为……”
白衍初抬起头,眼神冷得仿佛能将周遭的空气冻结。
那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耶律屋质后半句话哽在喉间。他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只能站在一旁,任风吹乱发角,脸上血迹未拭,眼底却尽是沉沉悔意。
封崎也走上前,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抱歉!是我……没能守好她。”
白衍初没有看他,只低头将萧钰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手臂稍稍收紧。
那一瞬,煞气已尽,他却像是燃尽所有后只剩下一具空壳的傀儡,只能凭本能将她护在怀中。
“……我们回去。”他说。
语气淡到近乎冷漠,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小心翼翼地将萧钰抱起,衣袂扫过阵中残留的灰烬。无数焦黑的符纸与破碎的咒念在他脚下簌簌破碎,宛若一场破败梦魇终于落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
众人默然让开道路。
他们亲眼见证了白衍初的出手,也看到了他眸中那滔天怒意背后,不加掩饰的疼惜。
风吹动他衣袍,那抹身影裹着女子细弱的身形,缓缓行过破碎灵阵,步伐沉稳却带着某种凄厉的执念。
他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心口。
封崎紧随其后,沉默不语,手握刀柄,护着那道背影前行。
耶律屋质站在原地许久,直到他们走远,才终于收回目光,低声自嘲道:
“又输了一局呀——”
月色凄清,染在他面上,也将他影子拉得格外长。
……
夜色深沉,客栈最里间的房门紧闭,门板冷硬如铁,隔绝了所有人声。
萧钰静静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额角渗出冷汗,唇瓣无声颤动。
她的气息薄如游丝,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白衍初坐在床边,双肘抵在膝盖上,黑眸落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他的手一直覆在她掌心上,另一只手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胸口的共生蛊在跳动。那团若隐若现的炽热蛊火如心脏共鸣,灼得他五脏六腑隐隐作痛。
她还活着。但离死……太近了。
“为什么要替那人挡下那一剑……”他低声呢喃,声音低哑破碎;“你明知道,那一击……你挡不下。”
他眼底布满血丝,喉间像是哽着什么,吐不出、咽不下。他怕的不是她身上的伤,而是,
怕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是鬼王之器,是以命渡魂的恶灵之躯,是可以毁灭一切的刃。
可他不是大夫,他不会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