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捏着一方薄薄的素绢,指尖冰凉。
绢上娟秀飞白的字迹像带着毒:
“……浮图城若破,安西必乱。乱中取利,方为上策。感业寺旧约,勿忘……”
感业寺!
武媚娘!
这女人远在长安深宫,手却伸得比戈壁滩的风还长。
她不仅要搅乱安西,还想借刀杀人,搅动东宫!
李恪将素绢狠狠攥紧。
浮图城的刀兵刚歇,长安城里的腥风血雨,怕是要掀翻天了。
“殿下,”秦红梅的声音打断李恪思绪,递上一份密信抄件,脸色凝重。
“龟兹那边,有动静了。我们盯住的几个挂单僧人,频繁出入大云寺后山佛窟,行踪可疑。”
“王方翼将军以清剿沙匪、搜查赃物为由想进窟查看,被寺里一个叫慧明的老和尚带人硬生生拦住了。”
李恪接过抄件。
上面写着:慧明老和尚杵着禅杖,挡在狭窄的佛窟入口,面对唐军,眼皮都没抬,只念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此乃高僧清修、供奉佛宝之地,兵戈之气冲撞佛陀,罪过。将军若要强搜,除非踩过老衲尸身。”
王方翼只能僵持。
“呵,”李恪冷笑,指尖敲在抄件“感业寺旧约”几个字上。
“清修?佛宝?怕是藏了见不得光的‘宝’!”
武媚娘的手谕如何送到这些和尚手中?
隋玺?杨广留下的传国玉玺?
这念头荒谬又惊悚。
武媚娘要那东西做什么?
搅动风云的筹码?还是……
“杜明月呢?”李恪抬眼问。
“刚贴完‘号外’,在营里盯着印坊赶下一批揭发长安某些人‘倒卖军资’的小册子。”秦红梅答得飞快。
“叫她来!带上她那套修桥补路的水泥家伙事!”
龟兹大云寺后山。
巨大的佛窟入口像巨兽张开的嘴。
慧明老和尚闭目盘坐在窟前大石上,枯瘦的身影仿佛嵌进了山岩。
几十个年轻僧人手持木棍,沉默围护,气氛紧张。
王方翼带着亲兵在不远处,脸色铁青,按着刀柄的手指发白。
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
杜明月利落下马,身后跟着两个女卫,抬着一桶灰扑扑的水泥。
她没看那些如临大敌的和尚,径直走到王方翼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王方翼皱眉,最终点头,挥手让亲兵们稍稍退开。
杜明月这才转向慧明老和尚,脸上堆起热情市井的笑容,双手合十,行了个礼:
“慧明大师,久仰!小女子杜明月,奉安西大都护李恪殿下钧令,特来给佛祖‘补补妆’!”
她心里嘀咕:跟和尚打交道,真比跑商队还累!
慧明眼皮终于撩开一条缝,浑浊老眼扫过杜明月和她身后那桶水泥,满是皱纹的脸上只有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