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中的人更是不能去,这摆明了有党争,他们去就是两面不受待见,要把命送在那里。
宋彦泽沉了一口气,拱手一拜。
“臣愿往。”
蒋亭渊早有心理准备,真到了这一步,还是忍不住手指一蜷。
余注轻叹了口气,看着跪在金銮殿下的年轻人。
绯红的官袍补子是振翅的云雁,正如这浑然不怕的年轻人,总比他们这些官场浸淫的老家伙们多了丝锐气。
死生浑然不在意,明知不可为而为。
皇上没有回话,他只是扫过堂下的众人,又沉声问道:“诸位爱卿,还有谁愿往?”
早年他怠政放任,如今朝堂之上,敢在两派中争出路的臣子竟是就这一个。
他不在意党派,不在意谁是谁的人,甚至不在意底下的捞钱。
可不能将事办砸了,把捞钱的手伸到他这来了,又往他的脸上抹黑。
皇上垂眼看向独自跪在堂前的宋彦泽,一挥袖高声:“准!”
“擢江南巡抚,奉诏命督办。”
长亭送别,宋彦泽本以为无人会来送,没想到瑄王和余注都负手站在那。
宋彦泽没带上莲心,只简单收拾了行李一身布衣背着包袱,莲心气得关在房里不理他了。
宋彦泽下马,接过两人倒的送别酒一饮而尽。
“小宋大人此去,心中可已有成算?”
想做事少不了要先摸清楚情况,三司衙门都要去查问清楚。
藩司衙门,主管民政民生,臬司衙门主管刑狱,都司衙门是治安。三司之上还有封疆大吏,总督,掌握一省兵马军队。
还有纪白,这位刚被派去的钦差,也要问问明白。还有河道衙门那里,当初主管修建堤坝的几位现在扣押在哪里。
不过在此之前,最要紧的是去拦下要被斩的百姓,还要去查看河堤情况。
余注听他心里清楚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拍他的肩膀。
“此去万事小心,消息传到地方上会比你到的快,必要时尽量藏好身份。”
宋彦泽明了,这是提醒他,路上可能会遇险。
“纪白虽是李恒党,书生气重,但还不至于像那些官场老油子。小宋大人要小心了。”
宋彦泽一拜,谢过两人,翻身上马,背着包袱出发。
越出京城,宋彦泽越想蒋亭渊。廷议之后他就要去面见圣上,他们那样错开了,见不了了……
两旁草木茂盛,已经是春暮夏初的繁茂景象了,马蹄踩过浅草,风中也有草木的气味。
宋彦泽黯然地收回回望的眼神,沉了气,轻呵一声策马向前。
快出了京都郊外,就是一小土坡,宋彦泽扫过,看见一匹枣红色的马拴在树上,正低头吃草。
宋彦泽心不自觉跳快了,果然真的看见一人站在树下。他的额发并不齐整,额头上还有汗,捏着腰间雁翎的红穗直直地看着他。
“你怎么……”
宋彦泽急忙勒马,背着包袱翻身下马,却还没站稳就被他抱住了。蒋亭渊用力勒住他,拥在怀里,垂下头搭在他肩头,没让宋彦泽看见他的神情。
“千万小心,我留了人随行护送你。等我一段时日,我会去找你。”
宋彦泽抓住他的手,回抱住他,听出了他声音里极力压抑的不安。
“我不会有事的,在京都顾好自己,不要担心我。”
蒋亭渊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叹声:“真不想你去。”
他看着宋彦泽,伸手摸了一下他头上的木簪。
“那晚,你说我若是抄家砍头,你自然一起。”
“那你记得,你若是出事,夫夫一体,我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