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白,纪大人?”
宋彦泽缓步走来,皱着眉头打量着堤坝的情况,中央破损的大口已经被堵住了,靠近这一侧的堤坝确实能看到裂缝,还有破口在往外冒水。
不远处几位官兵累得趴在岸边歇息,还有布衣打扮的几个青壮年汉子。
“纪大人,你这是……”
纪白一脸疲惫,抹了一把脸,苦笑着对宋彦泽一拱手:“想亲自下去看看情况,却给诸位添麻烦了。”
宋彦泽皱起眉,想起了太子对他的评价。
虽是李恒党,但有心实事,只不过书斋里太久,书生气重。
这是想说他憨直。这样的人怎么会在事实不明的情况下杀百姓,况且如果是地主和官府勾结施压兼并土地,这对京官纪白没有好处,反倒是担了责任。
宋彦泽心中已有成算。他将绢帕递给他,直接了当地问他。
“是你下令要斩淮州的那十五人吗?”
纪白一愣,当即就点头:“他们趁机倒卖粮米,扰乱米价,又结伙大肆去收购土地,而且是贱卖。”
“不斩典型,不能立威。”
一点没错,若是宋彦泽也会这样做。只是却是移花接木,反倒被利用了。
“纪大人问过,也审过了?”
纪白一皱眉,回答他:“那是臬司衙门在管,按察使来问了意见,我便让他查实了便立斩以儆效尤。”
纪白看着宋彦泽的神情,心里一紧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妥,但他又道:“没道理,我们都是李阁老的人,他怎么会……”
“同党又如何?”
宋彦泽站在那垂眼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辈,一边已经让人去拿了舆图,淡声继续对他说道。
“他怎么可能不为自己打算?骂名、风险,谁会想自己担呢?若是都知道,那就是一同下水共患难,若是一人清楚,那便转嫁风险,明哲保身。”
纪白脸色苍白,这几日来江南省,处处受阻,处处是陷阱,一边是百姓,一边是阴谋诡计。
他身心俱疲,此刻真的感到了悲凉。他一个翰林白身,李恒党那么多能人,偏偏派他来了,临行前却什么都不交待。
他一心来救灾,却恐怕是一枚虽是可弃的棋子。
宋彦泽没空去理会纪白此刻的心神俱疲,马不停蹄地清点了人员,检查了修检河堤的材料,却没看见一位河道衙门的人在现场。
此刻也来不及了,宋彦泽忙了一夜,甚至亲自下去去扛沙包,玄青怎么劝都不成,只好看着小宋大人脱了鞋袜一脚踏进泥地里,认真地同他们一起去堵口子。
纪白没消沉许久,也一同帮忙。
就这样,直到天擦亮,才算是没事了。宋彦泽累得说不出话,骑着马回驿站的路上都差点睡着了。
就这样,他还必须擦洗一遍,里衣也顾不得穿好,穿了一只袖子就睡倒在床上了。
睡之前还提醒玄青,过两个时辰就叫他起来。
不一会,一人推开了门扉走进来,赫然是一身便衣的蒋亭渊,他轻手轻脚坐在床边低头看他,心疼地低头亲亲他的额头。
又揽着他将他的里衣穿好了,被子也盖好。
他不能久待,有要事在身,就要离开时,宋彦泽下意识翻身压住了他的马尾,摸索着抱住他的胳膊。
蒋亭渊忍不住去亲他,又叹了口气。
“很快会见的,你受累了。”
他轻手轻脚走了出去,叫来了玄青,听着他沉声汇报,只一点头吩咐了几句。
“他爱吃咸口的糕点,不要买岔了,提醒他吃点东西再去衙门。”
玄青一点头犹豫着又和他说了宋彦泽问庭雁的事。
蒋亭渊一挑眉,不爽地一啧,嗯了一声就要离开了。
第108章折梅18二更庭雁是蒋指挥使的小字……
蒋亭渊是暗中调查堤坝的事,但不光是调查堤坝为何毁了,还要揪住工部的小尾巴,要去探访采购材料的地方暗访。
因此他不是从京城过来,反而是从更南边一点的州府回来的,行伍之人脚程都快,不过七日他已经回到江南省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