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海里,这段幸福生活的和回忆异常清晰。
那是原身短暂童年里最无忧无虑、最幸福的时光,是支撑她走过后来无数艰难岁月的唯一光亮。
此刻,作为承载了这份记忆的人,周柒柒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纯粹的幸福感。
而周淑华的目光此刻,也粘在周柒柒身上,贪婪地看着,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那目光里有浓得化不开的疼惜,有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更有着深不见底的、无法言说的愧疚。
虽然这孩子现在不肯认她,连个眼神都不肯给,但这可是建邦的血脉啊!
是弟弟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也是她现在唯一的寄托了。
她胸口堵得厉害,又酸又胀,只能死死咬着下唇,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再哭出声来惊扰了她。
雷玉华不忍心看母亲这样,一边握着母亲的手,一边试图转移话题,问村长道:
“村长大叔,后来呢?舅舅舅妈那么好,后来咋样了?”
许村长脸上的笑一下子没了,像被霜打蔫的茄子,重重叹口气:
“唉!老话说好人不长命啊!柒丫头六岁那年,咱这地界儿闹霍乱”
他搓了把脸,声音沉下去:
“水生两口子,就那会儿去了趟镇上,不知咋地就染上了!那可是要命的瘟病,谁不怕?没人敢沾边儿。两口子把自己锁在屋里,就就把柒柒丫头往我家门缝里一塞,让我家帮忙照看着。”
屋里空气一下子冻住了。
那一年的霍乱,临近的几个村子都死了不少人,大家现在乡下,都还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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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村长嗓子眼发哽,“没几天功夫,水生和琳妹子两口子人就没了。”
雷玉华本意是想不让母亲那么伤心,可没想到,村长接下来要说的,却是这个。
这个冰冷的消息,让周淑华更伤心了。
可她这几天已经哭的太多了,这会儿想哭都哭不出来,只能闭着眼睛,死死咬住自己的牙。
屋子里其他人也都露出了伤感的表情。
村长也掉了几滴泪,他当年和水生差不多的年纪,关系也好着呢。
他伸出袖子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
“等我爹得了信儿,带着柒柒赶过去,晚啦!就看见李桂香和许老蔫那两口子,正吭哧吭哧往自家倒腾东西呢!水缸、柜子、被褥、锅碗瓢盆周家那三间大瓦房,眼瞅着就剩个空壳壳!”
“呸!”
张婶子啐了一口,火气蹭地上来了,
“那俩黑心肝的!嘴里还叭叭的,说水生两口子咽气前亲口说的,家当全给他俩,柒丫头也归他们养!水生和琳妹子攒下的家底全都被他们搬走了,也就房子没动,因为房子名义上是大队的,她们动不了”
雷玉华听得直皱眉,刚才在院门口李桂香撒泼打滚装晕那出儿她可都看在眼里呢!对他们家实在是没好感!
她实在憋不住,急得直拍炕沿:
“这咋可能啊!舅舅舅妈那么好的人,能瞧得上李桂香两口子?村里都没人待见她们!咋会把柒柒妹妹交给她们抚养?这这说不通啊!”
许村长苦着脸,粗糙的大手使劲搓了搓膝盖,像是要把那份憋屈搓掉:
“玉华闺女,你当咱不纳闷儿?谁信呐!可,可人家手里捏着张纸!上面按着俩红手印,血糊糊的,说是水生两口子最后那口气按下的!白纸黑字红手印,你说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