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或执瑟抱琴,或携酒持扇,气质清贵不俗,皆是京中最负盛名的几位花楼清倌,平日里若非沈念之照拂,根本不会出现在这等贵胄之地。
霜杏低头掀帘,沈念之扬唇一笑,声音又软又媚:
“几位爷今日正好都在,殿下既有雅兴谋娶我,不如来试试,看你能不能哄我高兴。”
李珣神色不动,却垂在膝侧的手指微微一紧。
沈思修的脸彻底黑了:“沈念之,你疯了?”
“疯?”她懒洋洋地仰头靠着椅背,一只手随意勾过其中一名白衣公子的衣袖,那人低眉顺眼地奉上了酒盏,“阿兄说笑了,我一向不是如此吗?”
“殿下不是说我有趣吗?”她眼波微转,直勾勾看着齐王,“那便看你今晚……能不能比他们更有趣。”沈念之翻身将齐王压在身下。
那一刹,气氛骤变。
她双膝跪地,撑在他身体两侧,整个人隔着轻纱衣袍贴近他胸膛,呼吸灼灼。灯影微晃,照在她眼里,像是燃着细碎的火星。
齐王明显一滞,没料到她敢做得如此露骨。
第26章第二十六章“我想看殿下动心,却又不……
“你……”他刚开口。
“嘘。”她俯身,唇几乎擦过他耳廓,低声轻语,“别动,殿下若是本事够大,逃得开自然是你赢。逃不开嘛……”她慢慢拉长声音,“那便乖乖认输。”
陆云深在旁一口酒没咽下,脸色复杂,拢袖一揖,头也不回地快步退出门外,只留下句干巴巴的:“殿下,陆某不便久留,先行告退。”
门扇合上的一刻,室内寂静下来。
齐王仰躺着,一动不动,眼神晦暗,望着眼前这个放肆的女子,像是在重新认识她。
沈念之见他不说话,反倒笑了,眉眼一弯,指尖在他肩上慢慢滑过,嗓音极软:
“怎么,殿下怕了吗?刚才还信誓旦旦说要娶我,如今却连碰都不敢碰?”
她这一句,带着赤裸的讥诮和大胆,像猫轻轻咬住了人的喉。
齐王唇线紧抿,终是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极稳。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隐忍:“沈念之,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她轻笑一声,眼神流转如水,“我想看殿下动心,却又不敢动手的样子。”
她缓缓直起身来,顺势坐到一旁,抬手将垂落的发丝挽起,语气似真似假:
“放心,我不贪权不恋位,殿下若真动心,才是麻烦。”
齐王盯着她良久,那双一贯藏着八面玲珑的眼睛,第一次显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躁动与火气。
“你这张嘴,”他低声道,“迟早要惹祸。”
“那殿下今晚,是怕我惹祸,还是怕你自己失控?”
沈念之站起身,动作潇洒利落,纤腰轻摆,一步步朝门口走去。临出门前,她忽而回头一笑:“殿下这副被压在榻上的模样,倒也不赖。改日若我真愿嫁人了,说不定……会考虑您。”
随后半真半假地道:“殿下放心,我是棋子,也要做那颗能杀王的。”
齐王坐在榻上久久未动,眼神深沉。
他忽地低声道:“沈思修,你这妹妹……是我之前把她看扁了。”
“殿下见笑了,我妹妹她,说的都是一些大话,也不知道何时成了这个样子,真是丢人。”
“沈……念之。”李珣唇齿之间,第一次,带出一丝压不住的情绪,沉默片刻,忽而缓缓起身,负手而立,眼底闪过一丝晦涩不明的光。
“沈娘子,确实难驯。”
齐王走后,屋中气氛陡然一静。
沈思修已无言可说,找到沈念之,敲开门后只留下一个“你自求多福”,转身离去。
而那几位男伎依旧安安分分立在她身后,不敢多言。
霜杏看得心惊胆战,小声唤道:“小姐……您今日是不是太过了?说那些话,万一齐王……您这小命儿可就……”
沈念之笑着起身,拢了拢鬓边鬓发,走出房门前,只回了一句:“殿下只知驯鹰要熬其骨……可驯我?他还不够格。”
夜深,平昌坊的风带着一点立冬后的寒意,吹得红烛微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