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该叫它吃些,这饱了三分的畜牲,最忍不了饿。”立在廊上的阿蛮激动地挥起了拳头,兴奋地嚷嚷着。
宫女们别过眼,不忍再看。
一旁的管事则是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姜姮忽的心思一动,也有了几分好奇,便起身下榻,离开了亭子。
“如何了?”她随口一问。
只当视线挪到场内后,一停一滞,昭华公主倏地无声了。
那饿虎张着血口,只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猎物,不敢轻举妄动。
烈日清空,万澜俱寂中,衣衫褴褛的罪奴静静地站在原地,那双投向高处看亭的眸子黑白分明。
恶兽朝天咆哮。
场上,黄沙飞扬,猛虎前冲,挥起利爪!
少年立在原地,却在下一刻,滚地躲开,又屈膝踩地,稳住了身子。虎躯未扑到猎物,直直撞上了两侧护栏,那利爪竟是与他擦面而过。
“阿姐?”阿蛮连着唤了她好几次。
“嗯……”姜姮立在高处,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斗场上的罪奴,只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声。
他试探问:“阿姐,要赏吗?”
赏谁未说,何时赏也未说。
姜姮未回复,只探出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双目仍全神贯注地注视下方。
场上的死斗还在继续。
少年快速奔至张乙被杀死的地方,弯腰探手,抓起了那圆头的木棍。
他蹲身蓄势。
只见猛虎再次扑来,他果断起身,束棍刺向了虎躯。
刺入了!
猛虎痛苦地咆哮着,那根木棍插入了它脖颈。
少年沾了满脸的兽血,鲜红的色,和她身上的衣裳一样的颜色。
姜姮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依旧平静,依旧冰凉,但她也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如此急促,如此兴奋。
这一瞬间,她明白了为何满长安城的王孙公子都愿意在这赤裸的黄沙地一掷千金。
死斗,斗的是生死。
而活着,是人最纯粹、夺目的欲望,比黄金亮,比印章真。
她呼了一口气,轻轻将发中金簪取出,满头乌发垂下,肆意随风飘扬。
姜姮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她说:“本宫金簪赐他,若他能活下去,就来见我。”
活不下去……呢?
阿蛮不解,正要追问时,目光却落到了姜姮嘴角的笑。
笑意微不可闻却又如此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