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那金尊玉贵,本该不食人间烟火的昭华公主缓缓开口问:“这虎是饿虎?”
“是!殿下明见,这畜牲被饿了四日,因在塞外咬死了人,才被地方官府捕了起来。”
食过人,饿着肚。
那该是怎样一头凶兽呢?
阿蛮笑道:“那罪奴不会见到饿虎,先吓昏过去吧?”
言下之意便是愿意留下一瞧了,管事顺着话,连忙道:“还请二位殿下稍等,吃些茶饮果子,斗戏马上开始。”
管事带着人,快步去准备。
原先留在黄沙场上的尸体和斗者被清理到两侧,只留下中央的一滩血污。
姜姮往回走入亭中,懒懒地坐回软塌上。
几位侍女捧来了斗场准备的吃食点心,放在八角几上,就退出亭去。
她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一日规律两餐,除此之外并不多食,只摆摆手,让宫女拿开。
阿蛮却叫住了人,兴致勃勃地拣了一丸晶莹剔透的红山楂尝了尝。
“这不该叫冰糖葫芦,该叫冰糖丸子了。”姜姮笑道。
“冰糖葫芦?若是拿根玉签子将山楂丸串起来,的确像是葫芦。”他认真答。
阿蛮鲜少出宫,对民间小吃了解甚少。
姜姮一愣,缓缓扯出一个笑,眼前却出现了那人的身影。
那时,俩人年纪都不大,就装作采买的小太监,一起混出宫去,她瞧什么都有趣,什么都想要。
那人也只是笑着,都应答。
明明那时,他对自己是如此百依百顺。
怎么后面,就变了呢?
姜姮百无聊赖地想起了往事。
锣鼓一敲。
阿蛮豁然起身。
只见一饿得只剩下骨头的猛虎被缓缓牵引入场,脖上系着长长的铁锁,可踏地四脚依旧有力平稳,漆黑兽眸中,隐约可见其昔日为山中之王的气概风光。
黄沙场的另一端,则是推上了一个铁笼子,那罪奴便蜷缩在不足半人高的铁笼中。
遥遥一看,这人与虎,正如鸡蛋同石头,胜负似乎已定。
阿蛮撇了撇嘴:“这罪奴也太瘦弱了些,别一下子就被咬死,吃了干净。”
管事弯腰赔笑道:“回殿下,这罪奴可不是一般人,您且瞧着。”
有驯兽者往饿虎眼前三人处甩了一块带血的肉。
又趁机将其套上脖子的铁锁解开。
饿虎不再受缚,扑到血肉上,大口撕咬着。
与此同时,那铁笼子也被打开,笼中人踟蹰两步,缓慢向前。
就他往前的几步路中,饿虎早已将血肉吃得干净,正不紧不慢地舔着利爪,只原本尚有虎威的眸子,如今只剩下一片野性的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