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绯色,便着红穿金,并不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更改,或许更是因为,如今这宫中,已无人能对她指手画脚。
几月前,那出现在青阳县的昭华公主是如此模样吗?
不是的,当时的她,绝无今日的心狠和老辣。
又是什么,让她飞速变为如今的模样?
朱北深吸一口气,暗自庆幸,那昔日的主子——王县令是死得其所。
不破不立,否则,又何来的今日?
姜姮走在宫道上,一时之间,倒未察觉一个“长”字,为她带来了多少的变化。
宫人依旧恭敬,妃嫔还是讨好,与她还是昭华公主时,是一样的。
当姜姮看见那位绥阳侯夫人时,才真切的感知到这隐约的变化。
“殿下……”她微微弯下腰,明明举手投足之间,还算得上一个不卑不亢,可眼底的笑意和惧怕,却能溢出来。
姜姮轻点头,问左右宫人,殷太后如今在何处。
宫人们小心答,又去忙活。
她们忙着将物件从昭阳殿搬至长乐宫,那座萧索宫殿在送走一位权后之后,又要迎来一位新主。
只这位太后,注定掀不起新的风浪。
她跪在小小灵堂中,一身素衣,神情虔诚,手中是三柱香,面前是灵牌。
在丈夫死后,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祭奠自己死去的孩子了。
而不是在孩子死后,为了所谓名声和家族,掩盖着孩子死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往城外送着衣食。
又用尽心思点破这个谎言,只为烧一柱香,哪怕这个谎言人尽皆知。
心死了吗?
心死最好。
姜姮凝视着,低声吩咐几句,又站立许久,离开了灵堂。
绥阳侯夫人还候在外头,见她出现,立刻迎了上来,轻声细语地问候着,从春捂秋冻,说到少食多餐,像一位真正慈和温柔的长辈。
“绥阳侯夫人不应早知本宫并不是一个能耐着性子的人了吗?”
姜姮轻而易举打断了她的话,连一个敷衍的笑意都为给她。
绥阳侯夫人讪笑着。
绥阳侯与她,虽是殷家家主和家主夫人,但因三皇子一事,早早便与殷太后离了心。
殷太后不信任兄嫂,兄嫂也不愿搭理这早已无用的“犟种”。
两方鲜少有书信往来,包括此次,如此重要的事竟也绕过了他们二人,甚至不如殷七和殷二两个毛头小子。
因此,他们也做错了许多事。
比如,曾在陛下势弱时,妄图规训姜姮。
谁曾想……
说到底,富贵险中求,殷氏一族要蒸蒸日上了。
回想到绥阳侯先前的吩咐,绥阳侯夫人只好做这个能耐着性子的人。
她亦步亦趋,跟在姜姮身边,跟着她打量这昭阳殿,又一一解释。
姜姮嫌烦了,停住步子,瞥她一眼。
“太后体弱,需静养,若无事,绥阳侯夫人还是少来叨唠太后吧。”
她话说得直白,换做寻常人早该骚红着脸离开了。
绥阳侯夫人却不是,她赔笑几声,凑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颇为小心翼翼。
她东扯西扯说了些琐事,才提到真实来意:“殿下,芙丫头命不好,前些日子乍暖还寒,一场冷风吹来,她没熬过风寒。”
姜姮盯着她许久,才意识到,她口中的芙丫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