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诱因是什么呢?
多格已经许久不曾有勇气去回忆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在害怕,在反胃,在逃避。
他记得,他一共参加过三次战争。
第一次的时候他二十岁,和两个好兄弟一起去了前线,寻思着乱世出英雄,要拼点功名回来。
他第一次杀人,什么也没有拼出来,无名之辈。
只有炮火声永远刻在他的记忆里。
第二次是在他二十二岁那年,他回家不过刚休息两个月,伤口的新疤在他身上扭曲。
他告别妻子,拿起枪,和兄弟们前往。
他还活着,他的兄弟们也还活着,只是有一位当了逃兵,被人发现后当营处死。
多格当然知道军纪是大忌,临阵脱逃当逃兵是大忌,但多格不愿去想明白,一条生命或轻或重死在了恐惧下,死在了和平前。
他想不通,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为谁而战,这些战争真的是必要的吗?
这一年,他晋升成了一个二十人小队的队长。
这个官不大,手下的人死了又被补充进来,进来又死去。
最后一次是在他二十五岁那年,他的最后一位挚友死在炮火下。
他什么都不想要,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只知道他太累了。
他冒着冲天的火光,断掉了一条胳膊,背起他挚友的尸体,跌跌撞撞往回走。
直到走到贝卢城,他因为残疾,终于获得了退役的资格。
纪淮情绪撑得难受,圆鼓鼓的。
“好好休息吧。”云翩诚捏捏纪淮,语气轻缓。
纪淮眨眼,一溜烟跑到楼上,蹲在书房的窗户上,闭着眼晒太阳。
日,太阳,热的,昀昀教的。
他不喜欢多格的情绪,那里面有一味欺骗。
这是一种分不清好坏的情绪,很容易让他消化不良。
“我无法休息,”多格说,他的左手搭在膝盖上,头深深埋下去,嶙峋的肩骨突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走出来。”
“你确定……都告诉我了吗?”云翩诚的目光一如之前,不偏不倚,不掺杂别的情绪。
多格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刚才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他磕磕绊绊讲述完那三场战争,现在失去那股力量,被隐藏的情绪触底反弹,像被引线点燃的火花,忽然炸开。
浑身颤抖着,多格嘶哑的声音从身体里挤出来:“对不起……对不起……”
“你告密了。”云翩诚言简意赅。
她见过许多这样的言论,也知道早年军营里的制度。
没有叙述自己成为队长的战功和具体原因,没有挚友潜逃因举报被捕遭处死的愤怒,只有痛苦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