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的血腥味,尚未被凛冽的北风吹散,便被新燃起的檀香强行掩盖。
金銮殿上,御座高悬。
新皇耶律德华,身着那件由国运龙气凝聚而成的华美龙袍,面无表情地端坐其上。他的气势,被强行拔高至伪天象之境,却像一座内里空洞的华丽雕塑,威严有余,神韵全无。
百官,跪伏于下。
这些都是从血与火中幸存下来的北莽旧臣,此刻,他们头颅深埋,连用眼角余光去窥探龙椅上那张年轻面孔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这座大殿真正的主人,并非御座上的新皇。
他们的目光,敬畏、恐惧、又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全都汇聚在丹陛之下,百官之首,那个负手而立的白衣身影上。
陈继来。
北莽太师,摄政王。
他没有穿朝服,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在这座充满了肃杀与沉重气息的殿堂里,显得格格不入,却又理所当然。他甚至没有看御座上的皇帝,只是垂着眼,仿佛在欣赏脚下那光可鉴人的金砖。
然而,他不动,无人敢动。他未言,满殿死寂。
这,便是无声的权柄。
终于,耶律德华似乎是接收到了某种无形的指令,他僵硬的身躯微微前倾,用那被力量催化得沉浑的嗓音,开口了。
“众卿……平身。”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却无人应答,无人起身。
直到陈继来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拂去衣角的微尘。
“谢……太师!谢陛下!”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这才betedly响起,百官们战战兢兢地站直了身子。
一朝天子一朝臣。
清洗,从登基的第一刻,便已开始。
“宣旨。”陈继来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御座上耶律德华的耳中。
耶律德华猛地一颤,立刻挺直了腰板,从身旁内侍颤抖着捧上的托盘里,拿起了一卷早已拟好的黄绸。
他深吸口气,将那份诏书展开,融合了国运的声音,响彻殿堂内外。
“前兵部尚书巴图,冥顽不灵,死忠前朝,着……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话音落下,殿中一名身材魁梧的老臣,身体晃了晃,面如死灰,却连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便被两名早已等候在殿外的修罗卫,如拖死狗般拖了出去。
“吏部侍郎塔木,首鼠两端,心怀叵测,着……革职罢官,永不录用!”
一名面容精明的官员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前途尽毁的绝望。
诏书,在继续。
一个又一个名字,从新皇的口中吐出,如同死神的判词。或杀,或贬,或流放。耶律德华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种病态的、属于权力的潮红,他似乎沉醉于这种主宰别人生死的感觉,声音也愈发高亢。
陈继来冷眼旁观,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