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览心里已经想把茶盏捏碎了。但她还是强装镇定,只多露出几分愠色,装听不懂,咬牙切齿地挤出礼貌微笑。
“那就换一只。”
“可我就喜欢这只。”
“强扭的瓜不甜。”燕览强行回道。
谢游假意思考后却道,“可我看,怎么甜的很?”
燕览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心里团团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把这层体面撕破。末了却仍旧保持平静,她想起惰珠的建议,是毒药就毁灭便好。
面对将死之人,她应当平静些。
“那公子问我,我可就不知道了。”她捏起筷子,夹了一点菜,“养猫的事,我没什么经验。曾经路遇过一只野猫,还没找着机会喂它,它便不见了。”
燕览不看他,兀自说着自己的事。这厢她真不接谢游的茬了,他碰了一鼻子灰,却不恼地作罢,也夹着筷子吃起来。
不时,小厮便把羊肉板面端了进来。
屋内顿时飘香四溢,燕览就着板面大快朵颐,也丝毫不顾礼节。她料想今日是场恶战,总得先吃饱。
明明谢游没有做什么,可是和他在一起时,二人却总在沉默中剑拔弩张,硝烟四起。
燕览放下筷子,“这里只有公子你我二人,不如开门见山。”
如此客套,谢游以牙还牙,“这里只有你我二人,阿览,你何不放下点体面。”
“我知道,你已经很想对我动手了。”
“还在忍什么?”他忽然展开臂弯,挑眉道,“我什么,都承得住。”
他的眼神万分勾人,又充满挑衅,如同在引她出击。
燕览额上青筋直跳,却仍然保持微笑的弧度,半晌举起手边的茶盏,不予以正面回答,“这样,我以茶代酒,敬公子三杯,我们再来谈交易。”
燕览豪迈饮下三杯浓茶,诚意满满。
谢游坐在桌的另一侧,放下臂膀,手指轻扣在桌布上,缓缓敲着,沉闷的声响随着骨节传出。他低头失笑,末了饶有兴致地看她的表演,更想看看,他若不配合她,她又能演多久。
燕览将茶盏砸向桌面,“公子,可否满意?”
“若不满意,我还可再饮三杯。”
谢游顺水推舟,“换成酒。”
他递去一壶通体银白的瓷酒壶。
“好,”燕览咬牙应下,“三杯。”
“全部。”
燕览抬眸望向他。那话语里充斥着柔情蜜意的威迫。
她眼里刀光不藏,怒形于色。而谢游,分明看到了浓浓的不快,却依旧好整以暇。
燕览对着瓶口豪饮起来。
银白的酒壶被狠狠砸下,在桌布上发出闷响,里头已经唯有“咣当”的器具声。黄酒有些药香,燕览少有饮这种酒,不知酒劲如何,却还是悍然应下。
她张了张嘴,脸颊已有微红,“现在可以了吧?”
谢游起身走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酒壶,将它拿了远些。他倚靠在桌边,从衣襟里掏出一份玉色的账簿。账簿上一行字里正写着“范氏”两字。
他攥着账本,垂眸看着餐桌上耷拉着头的少女,借酒劲摇头晃脑,有些不太清醒。
“此物你应当很想要。”他沉声。
酒劲缓缓冲上大脑,燕览视线有些模糊,瞧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夹住的账簿,沉声:
“是。”
“公子有什么条件?”
谢游不疾不徐,将账本扔在另一侧的窗台前,兀自俯身凑近燕览,看着她面色红润,眼波像要掐出水来惹人怜爱。
他心下一软,嘴里却逗说:
“我的条件,你不一定给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