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范之远摇头,“长公主殿下没有授意的事,我们哪敢去做,更何况是军饷——”
话虽如此,燕览仍半信半疑。
范之远兀自叹了口气,“这些年气候水文变化大,粮食产量质量都不如往年,粮行经营也逐渐式微,生意的确不好做了。所以这,这账簿上是有些手段,可绝不至于到军粮头上。”
燕览心中不置可否,点头,“明白了。大人的话,我会带到。”
对范之远透露的消息,燕览却看起来并不惊讶。
离开堂屋,庭院中时,一女婢洒扫不慎将水桶倒在了燕览身上。顿时裙摆湿透,一旁的管家注意到连忙过来又是致歉又是呵斥。
后来才娓娓将燕览带去了偏房擦洗。
惰珠跟在燕览身边,偏房很静。奉命来送新衣的婢子很快就叩响了门。
她一身素色,扎有两髻,和外边的婢女一般无二。唯有下巴初有块羽毛似的胎记,青色的,乍一看倒很特别。
惰珠想起来,刚才在大堂中打扫清点的人中,便有她。
婢女将新衣放在桌案,反手关上了门,委身道:
“墨羽参见燕姑娘。”
“起来吧。”燕览抬手。
二人四目相对,目光半生不熟。燕览打量她,除了看到她羽毛状的胎记,还注意到的眉眼的确和那人很像。
“刚才在大堂里的对话,你应该都听见了。”燕览道。
“是,”墨羽颔首,“燕姑娘要我如何做,我必定全力以赴。”
“第一次见你,你倒把话说的这么死。”燕览打趣般试探。
没想到墨羽“扑通”一声跪下。她叩首,砸出声响,义正言辞:
“姑娘寄来的手信我收到了,里面是哥哥的亲笔家书和扳指为证!若非姑娘对哥哥出手相救,解了他的冤屈,他早已死在诏狱,沦为阶下亡魂!”
她再次叩首,“如此大恩,此生难报,秦墨羽愿意替哥哥还一份恩——”
“行了,先起来。”
墨羽抬起头,燕览看着她的眸子,圆润比秦杨多两分柔,眉头弧度也比秦杨少两分算计。
从京中离开时,燕览就摸清了他们二人的关系,去找秦杨,留了手准备。
“可你之前是谢公子的人。。。。。。”燕览直言,“我如何信你?”
墨羽义愤填膺道,“有哥哥一句话,我这个人便是姑娘、是长公主殿下的人了。”
说罢,她从身上掏出那块丁香色底百合纹样点缀的绢布,里头包着的东西已被替换。她递给燕览。
“这册子里记载了我与哥哥幼年南下奔波流浪的经历,包括家住何方,有何变故,以及我在谢公子身边做线人的记录。现在都交给姑娘。”
燕览接过这块绢布,里面是个不厚不薄的册子。她打开简单扫了一眼,便关上放在一旁。
“好,我信你。”
“但我可要告诉你,背叛谢游,我不保证会是什么下场。你想好了么?”
此言让墨羽不免有些忐忑,但她仍犹豫半晌“嗯”了一声。
“谢公子虽算无遗策,看似城府颇深,但实则是个体恤旁人之人,非那等暴戾之徒。我想,只要我能避着他的锋芒,不让他发现便可。”
听罢燕览忽得一笑。
非那等暴戾之徒?
她不去理会,转言道:“好,既然你想好了,那便替我传话。”
“姑娘要墨羽做什么?”
“你是谢游的线人,你告诉他,‘那姓燕的姑娘并没有拿到账本’。”随后,燕览教了她一些话术。
“墨羽明白。”
燕览看着墨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就许他放了她的线人,不许她策反他的细作?冤冤相报何时了,但对他,她是此‘恨’绵绵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