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两个月的忙碌,司马熙也觉得疲倦了,将桌上一堆文书向旁边一推,嘴里说道:“不看了!”又对老肖说道:“改天也去请个钱谷幕僚来!”
老肖见他虽然嘴里这样说,脸上却满是笑,便凑趣儿说:“外面都传大官人是财神转世,来了太湖才几个月,便红火成这般模样!”
司马熙熙呵呵一笑:“哪里是活财神?明白着是泥菩萨!”
听听外面已是二更天气,便吩咐道:“睡吧,你连日里也辛苦了。明天让田大志和苏小方跟我回去,你好好休息一天。”
他已经看完黄大郎做的帐,清楚明了,菊花台那边的日常经营也很尽心,他打算就让黄大郎来做幕僚,主管钱谷,菊花台旅店、酒楼、商铺分成三块再雇人就是。想到这里,便觉得十分轻松,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司马熙带着田大志二人飞奔回庄子上,小安儿哥还在熟睡,秦氏说亭亭去菊园了。司马熙让田大志二人也去歇息,自已问了路去菊园里找亭亭。
司马熙绕过一片竹林,前面出现了一片白菊花海,忽然看见亭亭一袭白裙,手里挽着一篮菊花,正从林边小路走过来,清晨的阳光穿过竹林的缝隙,形成一道道光柱,落在亭亭身上,她在淡淡的山岚里徐徐走来,宛如仙子。
他停住脚,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亭亭走过来,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去采花?”
亭亭含笑说道:“今天早饭过后便要采菊了,我先替小五儿采了些,留着她回来喝。我听她说花开太过则无味,一点不开则无形,有形有味喝着才心情愉悦。”
“如此刁钻。”司马熙笑着接过篮子。
亭亭说:“这还只是我自己要做的,她走前嘱咐我把每种菊花分别用晾、晒、蒸、烤的方法炮制出来,再加以比较,选用每种花的最优制作方法,这才是大头呢。”
司马熙说:“这么一大片菊园,都是你自己管理?岂不辛苦?”
亭亭道:“还有三虎,平时都是雇人浇园锄地,这比赏姨她们出去寻找花源已安逸多了,这些品种以后都要再加培植,恐怕菊园还要翻几倍大小,那边还有白叠子,明年也要多种,恐怕地都不够用。”
“不够了再买地,”司马熙说:“白叠子除了做棉衣还有别的用途没有?”
亭亭道:“我听小五儿说,白叠子可以纺线织布,等白叠子种的多了,要开织造厂,以后甚至会取代葛和麻……”
司马熙不禁停顿了一下,他在心里很快地规划了以后几年间的事。
回到家里,小安儿哥还没睡醒,司马熙让亭亭取来纸墨,先去白描了一幅《采菊归来图》,虽然只是勾勒,却神韵双绝。
亭亭抱着小安儿哥过来叫他吃饭,小安儿哥看了两眼画儿,指着画儿叫道:“娘。”
秦氏等人正吃着早饭,晓颂一行人来了,自从她接手油坊以后,便在庄子上住的多了,她现在住的是小五儿的房间,秦氏已经在着手准备再盖几间新房。
亭亭见晓颂满脸笑意,便问道:“三姐,什么事这等高兴?”
晓颂道:“还不是你们县里的祖家!想必就是托人来给小五儿说媒的那家!我在舒州开了家油店,祖家酒楼的管事联合了所有的酒楼抵制新菜,连各小吃铺子都受了恐吓,没人肯买油,这可真成了油盐不进!
你三姐夫知道了,托人联络了知州家的衙内,在闹市里新开了一家太白酒楼,衙内只要挂个名,什么都不用管,坐等分钱就是。雇了几个厨子在菊花台黄管事那边学了几个菜,太白酒楼每天人多的没有位子,更不用说楼上的阁子了!别的酒楼也开始找我们买油了,这才有人漏出了祖家的事……”
司马熙听了,便讲了二虎打折祖大少大腿的事,说:“祖家和庄子上有了嫌隙,你再遇到他家便要小心些。”
晓颂点头答应,说要去油坊。
秦氏道:“小山呢,怎么没来?杏儿这不也来了,谁看着小山了?”
晓颂说:“整天忙得脚后跟踢后脑勺,又雇了个乳母照看他,跟着我在舒州呆了几天,他爹爹见着他便不肯再放他出来。”
秦氏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饭后,晓颂到油坊去查看。
大虎正和苏大郎争执,看到晓颂来了,便如见了亲人一般,忙叫道:“韩夫人,您快来评评理。”
晓颂脸上一丝笑纹都没,沉声问道:“什么事,自家人争得这么脸红脖子粗的。”
大虎说:“苏管事非要先帮人榨点油,坊里的订单还有不少,有的已到了交货日期,再说现今还不替人榨油呢……”
“是那谁,左近庄子上的刘大哥,不是外人,”苏大郎忙辩解道:“原先是黑巾军的老人儿,对咱这庄子一向照应,原先司马先生剿匪走的时候拜托了他的。现今他自己买了几石菜籽来榨油,大虎不肯接!好生仗义的个厚道人,这些年多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