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颂打量了苏大郎几眼,见他不像个虚滑之徒,便说:“油坊的规矩是我定的,兰家的油品没有大卖之前,所有加工环节均不对外!你这一替人加工,出油率,出油后期加工手段便全都拱手奉告了。”
苏大郎听了不再说话,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晓颂又说:“司马妹夫如今正在家里,咱们去和他商量一下,恐怕以后这事少不了。大虎,你该做什么还做什么便是,这是新接的订单。”说着从杏儿手上接过一沓纸来递了过去:“你数一下共二十三笔。”
大虎当面点清,应了一声,进了油坊。
晓颂二人找到司马熙,他和亭亭正陪着儿子耍大刀,听晓颂说了事情始末,司马熙便笑道:“如此麻烦,还不如交给官府打理。”
晓颂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们家里也要挣点小钱儿,养着这么多人,还有小安儿哥和小山呢,再说小五儿如今越来越会糟钱了,大把大把的钱提走,都不知做什么用了,就这么个小油坊了,我还不替她把着家底?”笑了一下又道:“菊花茶那边红火的很,又有很多人参股,转成官产倒是合适,不知妹夫问过了没有?”
“怎么没有问?!赏姨说是他们三个人养老的钱和小五儿的嫁妆,还能说什么?”司马熙说着挠了挠头,他心里着实有点头疼这两个女人,精明,有主见,敢于争执,不像小五儿,对他非常尊重。尤其是这个三姐晓颂,性子辣燥,敢说敢做,和亭亭一点也不一样,简直不像一个娘养的姐妹。
沉默片刻,司马熙说:“老刘这事儿,不知三姐有何主意?”
晓颂笑道:“四妹夫将你有恩旧人一一列出,油坊这边逐一送礼,堵住他们的嘴,日后他们自己都不好再来相缠。”
司马熙吓了一跳,若真是这样做了,也堵住了自己的嘴,日后若有事,也不能向油坊开口了,但是官场上下来往,过年过节,恐怕难免。忙呵呵一笑,说:“三姐真是大手笔,这倒不必。”
他沉吟片刻,问站在旁边的苏大郎道:“老刘那点菜籽大概多少钱?能倒换多少油?你去油坊换成油,我再加些礼物,咱们一同去拜访他。”
众人都走了,一直沉默的亭亭说道:“司马大哥,你不要和我三姐一般见识,家里边,家里边对她有亏歉,只怕她早年也吃了不少苦,你且让她一二。”
司马熙仔细地看了亭亭一眼,见她面有忧色,便笑着说:“你放心好了,这些事难免碰到,也都能解决,不用担心,幸亏没让你去经营作坊!小五儿对你不错,培植白叠子正适合你的秉性脾气,而且,白叠子这一项就够咱们做上多少年了。”
“白叠子也是小五儿的。”亭亭说。
“她交给你就是你的了。”说到这里司马熙忽然想到,茶铺和油坊一开始就交给了赏姨和晓颂打理,是不是也表明了小五儿的态度呢?这么说,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这两项交给官府,她弄这么多钱,到底想干什么呢?他突然认识到小五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了,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孩童了。
夜已深,太湖县城的街上没了行人。寒风卷起落叶吹到大门台阶前停了下来。门两侧插的灯笼在风里晃了晃,灯笼在风中旋转过来,露出上面写着的“祖”字。
院内的一间偏房里,管家正愁眉苦脸地坐着。舒州城中祖家酒楼已经连续十几天没人了,每天都在赔钱,那边的管事急得满嘴泡,别的酒楼都低了头,去油铺子里买油学做菜,唯独祖员外咽不下这口气,指天画地地发誓要毁了司马熙和兰家庄子。他们父子已经去汴梁城找人想办法了,临走的时候吩咐管家去兰家庄子上放火烧作坊。
祖管家站起来心神不安地在屋里转了一圈,派去放火的两个心腹还没回来,真让人不安!他只是想借着员外的威风,在外面多捞几个小钱而已,可不想放火抢劫杀人害命,可惜当时没管住自己的手,接了员外给的赏金,想到这里,祖管家轻轻扇了自己一巴掌。
正在发愁,忽然听得门口有动静,忙走到门边问道:“旺财?满福?是你们回来了吗?”
“哎,是我们,管家,开门吧。”
听着两个家丁哭唧唧的声音他心里就来火,想着进来先骂他们一顿。祖管家开了门,两个黑衣家丁挤了进来,一个两个愁眉苦脸,祖管家冲火冲天,骂道:“他娘的,这是表的什么情?爹死了还是娘跑了?!烧了没?”
只听门口有人答道:“爹也没死娘也没跑,是本公子来了!”
门一开,一柄长剑伸了进来,随后只见一个穿靛蓝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祖管家吓得后退一步,瞪起眼睛,外强中干的叫道:“你是谁?”
看向两个家丁,恨恨地叫他的名字:“旺财?!满福?!”
一个家丁答道:“我们在庄外正要点火,被他抓住,押了回来。”
那男子二十多岁年轻,若不是脸上有股阴冷之气,也算英俊,听了这话冷冷笑道:“今夜司马熙在家,他身边有两个好手,油坊那边还有几个男丁在不停地四处巡查,身上也有股子煞气,你们都不是敌手,一旦放火,就会被察觉,恐怕偷鸡不着蚀把米,倒让他们有了防备!”
祖管家听了这话,又问道:“你到底是谁?与你何干?”
那男子道:“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咱们可以算朋友,本公子姓成,咱们可以联手对敌。”
祖管家听了顿时脸色一松,挤出一丝笑容来:“既然如此,成公子请上坐!”又脸色一变,拿出管家派头来,傲然道:“旺财,满福,你们下去吧,管好你们的嘴!”
两个家丁连连点头弯腰,出门而去。
祖管家坐到桌边,和成公子细细谋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