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员外一行三人回到家里,管家听说了,忙迎了出来,想起家主交待的事还没完成,心情颇为忐忑,只得硬着头皮把他们迎进房里。
祖员外喝了口热茶汤,出了口长气,似是又活了过来,问道:“交待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管家看了看那个陌生人,祖员外道:“这是陈干爹家的朋友仝杰仝不凡,是个英雄好汉,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共患过难的,不用避讳。”
管家听了便说:“员外您走后,县衙请了个钱谷师爷,上来就搞联防,防火防盗,出了事还要连坐,因此各处都十分小心,老仆见他们防守得如此紧密,怕露了行踪,一直在等机会……”
祖大少听了便骂道:“没用的东西!胆小的货色!这么长时间都干什么了……”
祖员外一抬手阻止了祖大少:“农儿,眼下咱们没了靠山,不得不夹紧尾巴做人,这边虽然损失了些钱财,终究没有出大乱子,好歹是个窝,且避一避风头再说。”
管家听了暗自庆幸没有听成公子的,而且那个让自己浑身发冷的人已经消失了一阵子了,忙应道:“是极,员外说的是。”
“是个屁!”祖大少不甘心地拍着瘸了的腿争辩道:“爹爹,难道这仇就不报了吗?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干爷爷?干爷爷不定哪天就又起复了,咱们就干等着不成?怎么也要做些大事,等干爷爷起复了也好高看咱们一眼!”
祖员外眼一瞪骂道:“这不都是你惹的祸,还有脸来说……”
仝杰在旁边劝道:“员外,公子说得对啊,官场上哪能没个起伏啊?赵普现在虽然贵为宰相,当年不是也因为贪了几小个钱儿就被先皇赶回家去了?如今陈团练结交的一众官员还都在台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么会坐视不理?何况当今圣上对陈团练的恩宠本朝无人能及,说不定指日就又回心转意了呢,咱们何不趁此机会做出一番事来?!否则等团练起复了,他跟前那么多人,怎么就轮到咱们了?”
“你哪里知道,这个司马熙是个能人,凡事做得如铁桶一般,水沷不进啊。”祖员外慢慢说道。
仝杰并不气馁,笑道:“百密必有一疏啊,只要咱们做成这么一星半点事,日后也就好见陈团练的面。”
祖员外捻着胡须沉吟了许久,点点头道:“看来我真是老了,没有锐气了。好吧,就听你们的,不凡,这些事还是要多靠你了,你还要多指点亦农一二。”
祖大少哼了一声道:“爹爹,你就看不上我!”
仝杰笑道:“员外,亦农兄弟颇有英豪之气,日后定能有所作为!”见祖家父子脸色都已和缓,才问道:“咱们回太湖来的事,有几个人知道了?不知道能否守得住消息?”
祖员外点点头:“这个你放心,我调教出来的人还是没错的。”
仝杰道:“那让他们先别说出去咱们回来的消息,休整两天再做商量。”
休整了两天,果然面貌大变:众人都换了衣服,脸上的疲倦之色也下去了,看着也都精神了,有了仝杰这个主心骨,祖家父子脸上神色也淡定从容了。
仝杰详细问了太湖县的情况,管家说各庄子商铺对联防队十分看重,有传闻说有人见过司马熙亲自训练,仝杰便说:“既然如此,何必非要从太湖下手呢?祖员外最初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舒州酒楼吗?何不从舒州酒楼下手?”
祖员外说:“千万不可!兰家在舒州的酒楼,是和知州的衙内合伙开的,强龙不压地头蛇啊。”
“兰家在舒州还有别的铺子吗?”仝杰问道。
“有个油铺子,”祖员外沉吟道:“不过,舒州毕竟是一州之主城,夜里有宵禁,又不是咱们的地盘,不好说啊。”
“员外,你太过谨慎了!对我来说,舒州和太湖县城有什么区别吗?不管是哪儿我都是初来乍到,啊?哈哈哈,再说你们认为舒州城中不好下手,兰家也会这样认为,岂能不疏于防范?”
“仝大哥说得有理!”祖大少响应道:“爹爹,就去烧舒州油铺吧!”
“好吧,就听不凡的吧,不过,不凡你烧了他一处铺子,岂不是打草惊蛇?”
仝杰笑道:“员外,咱们就是要先闹个大动静,以后陈团练出来,知道咱们没闲着。再说惊得他动起来,才有破绽可寻,咱们再相机行事。”
祖大少听了兴奋道:“是啊,倘若干爷爷一高兴,没准儿赏个官儿做做……”
管家在旁听得心动,忍不住献计道:“咱们在菊花台、粉丝铺子里、兰家庄子上、还有西城酒楼,各处一齐放起火来,司马熙肯定手忙脚乱,再去点几个脚店,烧死几十个人,司马熙即便不死也会身败名裂……”
祖大少听了惊讶道:“管家如何也有此等妙计了?”
管家一想,这好像是成公子说的,反正他人都不见了,冒用一下也无妨,便嘿嘿笑道:“听了你们的话一时乱说的,乱说的。”
仝杰定睛瞧着管家道:“管家此计不错,衙门里人手有限,各处一分,司马熙身边也没多少人了……真是妙计!”
祖大少精神大振,两眼冒光:“仝大哥,那咱们……”
仝杰说:“不能急,这计策风险太大,咱们先干了一样再说一样,先去舒州!”
“这话有理,有定力!”祖员外满意地点点头,又看一眼儿子:“亦农,看到没有,这就是大将之风啊!学着点!”
“好好好!”祖大少不高兴地看了他爹一眼。
舒州,兰家油铺子前,几个黑影鬼鬼崇崇地溜了过去,一个人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东西,发出了响动,其余诸人都扭过头来怒目而视,因为蒙着黑布,瞪起人来格外吓人,一张脸上只看得到两个白眼球。
蒙面人听了听,屋里并没有动静,便点燃火把引着了窗户门子,见火势已起,才悄悄溜进了黑暗里。
另一条街上,两个更夫正边聊天边敲着梆子,一个更夫忽然说:“怎么天变亮了?”
“哪里亮了……啊,着火了!快,是那边!”
“哎呀,是着火了!着火了!着火了!”两个人开始边跑边敲着锣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