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不知几家府邸起火,几家勋贵潜逃,还有泼皮趁火打劫,趁着城中大乱,砸开民户大门抢出钱帛,扬长而去。
而在五城兵马司门外,方延正冷冷扫视着墙头架设的弓弩。
他冷笑一声,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
霎时间,喊声大作,箭落如雨。
五城兵马司的大门被国公府几个家丁用硬木紧紧抵住,墙头上最危险的岗哨也都是家丁亲自上阵。
方延近乎是不惜士卒姓命,硬顶着箭雨,喝令标下翻墙。五千士卒涌上,密密麻麻蚁附三丈高的围墙上,看得人头皮发麻。
外头抛射进来的箭矢深深钉在木盾上,一个扛着木盾、抵住大门的公府家丁对身旁兄长艰难开口:“哥,只怕是顶不住了。”
随着他这一句,五城兵马司的大门被轰然撞开,金吾卫终于与公府家丁短兵相接。
须知这些家丁也都是身经百战,完全不怵禁军中最精良的金吾卫,虽然金吾卫人多,但高墙深院总有可倚仗处,一时间竟僵持起来。
景深本高坐正堂遥看大门局势,此时也不由起身。其人身长九尺,虎背蜂腰,一旦长身而立,周身披挂的甲兵顿时铿锵作响,四周兵将顿时肃然。
景深没有说话,只是前指。
随着景深的示意,最后一股生力军被投入棋局,局势愈发胶着。
墙头很快易手,越来越多金吾卫从各个防守缝隙涌入,包围圈逐渐缩小,眼看景深是要做了瓮中之鳖了。
方延心中狂喜,越发急切,人也不由得下马来,几步快走到早已是金吾卫地盘的五城兵马司大门处。
京营不知到达阜成门了没,不知几时能进城,他不能再拖下去,必须尽快拿下景深和他那些负隅顽抗的家丁。
于是方延审视一圈,防护很严密了,他的身边密密匝匝围了两圈人,随时准备着为他挡下可能飞来的箭矢。他不可能阴沟里翻船。
他放心了,暗暗点头,冲景深处高声叫道:“老匹夫,困兽之斗,止增笑耳!你大势已去,本将念你是个人物,如今束手就擒,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景深不为所动,面不改色。
方延面目逐渐染上了凶戾,“再敢负隅顽抗,绝没有你好果子吃!请君入瓮、凤凰晒翅,诏狱七十二道酷刑,本将除了要拿来好好招待招待你以外,你全家都要跟着你遭罪!”
见景深依旧面无表情,指挥若定,方延心下渐渐泛起焦灼来。
这局势很明显,公府家丁只有三百,就算加上五城兵马司的废物,不过才一千兵!一千对五千,优势在我啊!
既然如此,景深凭什么面无表情、指挥若定?
景深他到底有什么倚仗?!
方延觉得可能有什么事会超出自己的掌控。
方延心下狂躁,狂躁之下掩藏着的,是他自己也不敢承认的,与当世名将卫国公景深作对的胆怯。
面对这样的名将,方延不敢给对方一丝机会。
忽瞥到披甲家丁中夹杂着的五城兵马司士卒,方延灵光一闪,放声劝降:
“众将士听着!景深谋逆,指使其女暗害了陛下,如今本将奉荣王爷教旨前来捉拿景深,尔等竟敢助纣为虐,维护逆贼吗?!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五城兵马司俱是清清白白的大齐将士,为何要跟着这逆贼走上一条死路?”
五城兵马司的士卒相顾愕然。
方延见喊话有用,忙又开口:“不知者不罪,尔等附逆并非出于本心,现在放下武器,本将可以做主,恕你们无罪!”
五城兵马司的士卒相继动摇,渐渐有人放下了武器,跪地抱头,高叫投降。
景深冷笑一声,拿起侍从奉上的银枪。
手腕劲力微吐,枪身颤动,枪尖划破空气,其鸣清越。
他淡淡开口:“我只有一句,方延谋反。你们信他还是信我?信我者,随我击杀此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