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秉礼家有条暗道,大概是通去荣王府的。交代下头的人,想办法把这条暗道探清楚了。另外,左相府和荣王府,这两处极为要紧,看守得再细致也不为过。”
二女从方才“作业”的重压中清醒过来,抖擞精神,应喏便要退下。
却不妨突然被自家将军叫住:“等等。”
二人连忙转过身听吩咐。
“我从北疆带回了一个胡女,名叫其其格。小小年纪便失了父亲,往后在我书房伺候笔墨,你二人多教导着。她的母亲我也带回来了,给她寻个宅子安置,地段毗邻成叔家最好。有事没事的,你们多关照着些。”
挥退二婢,景初自行往正院去了。虽然眠风枕月说母亲不害怕,但风波平息之前,父亲大抵都要在宫中过夜了。皇帝把父亲放在眼皮子底下,总要安心些。母亲那边,自己还是去陪一陪的好。
不觉几日过去,皇帝一直不敢放景深回府,军政之事,景初只得多替他担待着,京城照旧戒严。但朝政需要正常运行,京城百姓需要生活用品,小商小贩需要赚钱生活,京城是无法戒严太久的。
其实从皇帝回京的第二天开始,景初就已经放松了除了荣王府、左相府和一些明牌荣王党羽之外的诸公卿府邸的出入限制,府中下人想采买急需的物资,都是允许的。
至于荣王府之类严禁出入的府邸,所需物资都是京营批量采购,检查之后才能送进去。
东西市也正常开市,只是人迹寥寥。
往日充满着活力与烟火气的朱雀大街,也变得寂寂无声了。
渌水边跟着景初渡河的六百亲卫大多死于那一场战役,景初这几日得了空闲,亲自一家家地跑,送去抚恤。
今早那一批抚恤发完,景初高坐在自家产业知味居的三楼雅间歇脚。见街道几无行人,两侧寥寥无几的小贩均是无精打采、无心叫卖,景初眉心轻蹙,心中也是微沉。
“将军?将军?”
枕月赶来请示事务时,连着唤她几声,她才反应过来。
“嗯?何事?”
“将军,倪内相问,左相的表奏和票拟,要不要给陛下看。”
景初登时警醒:“嗯?倪相?”
倪和光?他不是皇帝的死忠吗?怎么听起来,好似在对她示好?
“还有,韩秉礼的脏东西怎么递去大内的?”
这两天左相送出来的文书,都是经过了谢氏一脉的两个文臣拣选才往宫中送的。
这两人在辈分上都是景初的舅父。表舅崔琰,任礼部侍郎,从舅谢筠,任秘书省秘书丞。
二位俱是亲眷,相比于旁人,这二位更可信。
这二人一人与谢家沾亲带故,一人干脆出身清河谢氏,皇帝不愿用世家之人,因此仕途不顺。
从舅谢筠性情淡泊,因此一直在秘书省做个秘书丞,整理皇家图书典籍,迟迟不得升迁,却也自得其乐。说起来,景初那么多藏书,有不少是这位从舅利用职务之便为她抄写的。
而表舅崔琰,志存高远,能力也出众,却因为出身始终郁郁不得志。好不容易坐到了礼部侍郎的位置上,却已年过花甲,眼看着是要致仕了。
自然,既用了人家,就要给予他们政治回报,一有机会,景初便要提拔这二位的。
枕月撇撇嘴,回道:“那奏文是旁人递的,大约是左相从哪个狗洞里塞出去的吧。”
景初皱眉道:“烧了。命陈奇往韩秉礼后院也派驻一批官兵,所有的‘狗洞’都给我堵了。此外,往后不仅是左相,朝中五品以上官员的奏章,都送去二位舅舅府里摘捡一二,请二位辛苦些。”
枕月应喏退下,景初则独自下楼来,踱去街边小摊上买了几块儿发糕。
这发糕白白胖胖的,景初一口咬下,松软弹牙,咀嚼间释放出淡淡的甜味和糯米香滋润味蕾,细品时还有清冽的酒香。
“师傅手艺真好。”景初笑眯眯地与摊贩攀谈,“怎么好似没什么人买?真是不识货。”
景初此行是微服,穿着寻常粗布衣。这摊贩见是寻常女娃娃,也没什么警惕心,遂冷哼一声。
“手艺好有什么用?得有人敢出门!这街上一整天见不着三个鬼影,今天虽没蒸几个发糕面点,却也眼见是卖不完喽!赔本,赔本!唉,这样下去,这日子可怎么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