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似是庄王……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了庄王府。小世子咯咯笑着往他身上扑,叫他“韩师”。
怎么一眨眼,大批武夫丘八凶神恶煞闯进了王府,小世子被斫作了数段,脸上惊恐还未散去。
年幼的小郡主尸身残破,手上还攥着他送的布老虎。
韩秉礼瞋目切齿。
他们怎么进的王府!
是谁做了叛徒?!
韩秉礼脑中有一个声音极尽嘲讽:“不就是你吗?就是你开的府门、迎的肃王啊。怎么,敢做不敢认?”
是……是他?
韩秉礼头痛欲裂。
不是,不是他做的,绝不是他做的!
庄王是他的恩主,他韩秉礼再想往上爬,又怎么会背叛庄王呢!
他想要大声吼叫,喉咙却像是被人掐住了,发不出声音;他想要上前救人,腿脚却像是被人缚住了,动不得分毫。
他只剩下一个念头:都是这些武夫的错,武夫丘八都该死!
韩秉礼脑中迷迷糊糊,眼前真真幻幻,世界明灭不定。
泪水不知何时模糊了双眼,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好似在庄王府见过此人?
咦?好像是伺候小郡主的婢女?
韩秉礼混沌的意识陡然清明了不少,他本能地警惕了起来。
此女不是死了吗?那些武夫怎么做的事,竟然留下了后患?
这女子嘴唇张张合合,泪流满面,不知说了些什么,又不知丢了个什么东西到他面前。
是只染血的布老虎。
这一瞬间,韩秉礼只觉天旋地转,他突然清醒了,世界重新有了声音。
“此獠半生潦倒,四十七岁,受庄王搭救恩养,五十岁中进士。五十二岁开庄王府迎肃庶人乱军,致庄王一家惨死。”
“五十三岁,蒙陛下拔擢,为鸿胪寺卿;五十五岁,迁礼部侍郎;五十七岁,迁礼部尚书,以参知政事入政事堂;六十岁,拜中书令,是为首相。如今六十二岁,叛国。”
“叛国家,弑恩主,诸君错信了畜牲。”
他听到景初这样说。
“此人所犯之事,条条款款皆是死罪。陛下有旨,一旦查实此獠罪证,便将其就地正法。”
寒光闪过,天子剑削去了韩秉礼之首。
众臣看去,却见其眸不闭,容色隐隐带着释然。
“生则封爵拜相,死则受天子剑,我韩秉礼这一生,也算波澜壮阔!”
在生命的最后,韩秉礼用尽了力气,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