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出口,萨卡斯基便觉不妥,他喉结动了动,竟有些想收回刚才的话。
周遭的笑声、琴声、河灯飘远时的涟漪声,忽然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只剩下掌心灯笼的竹柄传来微凉的触感。
他原以为芙蒂斯会笑他唐突,或是说些打趣的话。毕竟她总爱看他失措的样子。可她偏偏没有。
“当然。”
两个字清清脆脆,甚至一丝犹豫也没有。
等萨卡斯基回过神时,芙蒂斯已经转身走向河岸边的小摊,绛色灯笼在她身后轻轻晃着,分外惹眼。
萨卡斯基愣在原地,看着她弯腰挑选河灯的背影。
摊主是个梳双辫的小姑娘,正叽叽喳喳地向她介绍着什么,芙蒂斯听得认真,指尖点过一盏画着鸳鸯的纸灯,又摇了摇头,最终选了盏素白的,只在边缘描了圈银线。
等她捧着河灯走回来,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选这个?”
“素净些好。”芙蒂斯将河灯递给他一半,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背,“可以有更大的地方写心愿。”
他接过灯座,才发现纸面轻薄,能透见她掌心的温度。
远处忽然炸开一串烟花,金红的光瀑落在她脸上,她正低头往花灯上写着字,睫毛投下的阴影被照得忽明忽暗。
萨卡斯基忽然觉得,刚才那点后悔,早被这漫天灯火烘成了别的什么。
像被投入温水的糖块,悄无声息地化了,连带着耳尖的烫意,都变得不是那么难堪了。
芙蒂斯写完最后一笔,先生将笔递给他,又抬手将河灯往他面前推了推:“该你了。”
萨卡斯基低头看着素白的纸面,她的字迹清隽,只写了“顺遂”二字。
墨迹尚未全干,被风一吹微微发皱。他指尖捏着笔,忽然不知该写些什么。
海军的字典里从没有“祈愿”这类词,任务、职责、正义,才是该刻在心上的东西。
“写不出来?”芙蒂斯的声音带着笑意,“不用太郑重,随便写点什么都好。”
他沉默片刻,终是落笔。笔尖划过纸面,留下两个极重的字——“无恙”。
字迹刚劲,带着他惯有的力道,却比平日少了几分锋芒。
芙蒂斯凑过来看时,烟花恰好又一次在夜空绽放。橘色的光落在她眼底,她忽然笑了,伸手将河灯扶正:“走吧。”
两人捧着河灯走到水边,晚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岸边的情侣们正两两依偎着放灯,河面上早已漂满了点点光亮,像撒了一河的星子。
萨卡斯基小心翼翼地将河灯放入水中,芙蒂斯伸手扶了一把,指尖在水面漾开细小的波纹。
素白的纸灯载着两个名字,随着水流缓缓漂远,渐渐汇入那些亮闪闪的灯海之中。
“说起来,”芙蒂斯开口,目光追着那盏灯,“你写的‘无恙’,是指谁?”
萨卡斯基看着她被灯火映得发亮的侧脸,喉结动了动,最终只道:“都算。”
芙蒂斯转头看他,眼睛里清晰的映着他的脸:“那我也借你的吉言了。”
-------------------------------------
庆典后的晨光带着露水的清冽,萨卡斯基刚刚推开房间门,就见杰夫正捧着一叠卷宗候在门口,眼里的八卦气息正浓。
“中将,波顿的位置查到了。”杰夫将标注着红圈的海图推过来,指了上边的一个点,“在洛维萨斯隔壁的都特岛。”
萨卡斯基的目光凝在地图所标注的位置:“集合队伍,二十分钟后出发。”
在踏上军舰时,他下意识朝吉尔伯特家的方向瞥了一眼。然而港口与吉尔伯特家的城堡距离很远,中间还有许多建筑,他并没有看到想看的人。
而此时的芙蒂斯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合同中。与摩根斯达成合作后,她要处理的业务更多了。
侍女刚送来新沏的咖啡,杯沿的热气模糊了她眼下淡淡的青黑。
远处隐约传来军舰启航的声音。她抬眼望向窗外,阳光正好,不知名的鸟儿正在窗前的树上叽叽喳喳的叫着。
本部的中将亲自出手,波顿很快就被活捉。
冰冷的海楼石手铐锁住波顿d手腕时,对方还在尖叫。
他那头乱糟糟的金发被海风掀得更乱,脸上沾着礁石的泥沙,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瞪得滚圆,看向萨卡斯基的眼神里,恐惧和怨毒正绞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