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卡斯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眼前这张脸,和芙蒂斯那张沉静的面容没有半分相似。芙蒂斯的眉眼是利落的锐角,而波顿的五官挤在一起,带着被宠坏的钝感,以及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你就是波顿。”萨卡斯基的声音很冷。
波顿被两个海军按着跪在地上,却还在挣扎着仰头:“放开我!我是吉尔伯特家族的继承人!你们知道我父亲是谁吗?敢这么对我,等我回去……”
“继承人?”萨卡斯基弯腰,指尖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嗤笑一声“你可比不上你姐姐。”
这句话刺激到了波顿的痛处,他眼眶通红,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是芙蒂斯!是那个女人抢了我的东西!父亲说过,家族早晚是我的,她不过是个用来联姻的棋子!”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但却更像撒泼:“她把我赶到舅舅家那个破地方!那种下等人住的屋子,连银餐具都没有!可她却占着城堡,占着父亲的宠爱,凭什么?”
“你加入海贼团,买通人劫杀商船,也是为了‘夺回一切’?”萨卡斯基的语气没有起伏,像是在核对一份早已了然的卷宗。
波顿愣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喊道:“那是她活该!我本来想回去跟她认错的,是她不给我机会!父亲都告诉我了,她要坐哪艘船回来,我只是想……只是想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被宠坏的蠢货。”萨卡斯基直起身,掸了掸手套上的灰,“带下去吧。”
“你懂什么!”波顿剧烈地扭动起来,看着萨卡斯基的眼神带着恨意,“父亲最疼我了!他只是被那个女人骗了!等我出去,我一定要……”
“你没机会了。”萨卡斯基转身,失去了理他的兴致。
铁链拖地的声响里,波顿的咒骂声越来越远。
萨卡斯基望着翻涌的海浪,想不由的想起波顿那张扭曲的脸,以及安托万带着恨意的眼神——明明是同样的血脉,却养出了截然不同的灵魂。
海风带着咸腥味扑在脸上,他摸出怀表看了一眼,表盘上的时间正指向正午。推进城的船应该已经在等着了。
而那个被弟弟恨之入骨的女人,此刻或许正在处理她的合同,恐怕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波顿已被移交推进城。”萨卡斯基将一份签好字的押送文件放在芙蒂斯的桌角,“不会有人威胁你的安全了。”
芙蒂斯头也没抬,“知道了。”她顿了顿,将手中的笔放下,抬眼看向萨卡斯基,“手头的工作完成了,你在这儿还能待多久?”
萨卡斯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沉默片刻,忽然反问:“你希望我快点走?”
芙蒂斯笑了笑,站起身走到萨卡斯基身前,轻挑起对方的下巴:“我了解的萨卡斯基,可不是会为了感情耽误公务的人。”她看着他,眼底的光很是清透,“恐怕用不上本部的命令,你就要启航了。”
萨卡斯基的喉结动了动,竟找不出话来反驳。他确实是打算等这边的收尾工作结束,就即刻返回本部。
“三天后。”萨卡斯基终是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些。
“知道了。”芙蒂斯松开手,指尖在他下巴上轻轻滑过,眼底的笑意漫开来,“我会去送你的。”
萨卡斯基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喉间涌上一句问话,“你要和我回本部吗?”,却被舌尖紧紧抵住。
他太清楚芙蒂斯了,吉尔伯特家的重担压在她肩上,她绝不会轻易离开这片土地。
就像她笃定他不会为感情耽误公务,他也笃定她不会为他抛下责任。
“对了,”芙蒂斯开口,指尖在他衣领上轻轻捏了捏,带着刚确定关系的亲昵,“记得把你的电话虫号码留给我。”
见萨卡斯基微怔,她补充道:“要私人的那种,别拿本部的公用线路来糊弄我。”
萨卡斯基的目光软了软,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记事簿,提笔写下一串数字。纸张递过去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引来两人同时一顿。
他没说话,她也没再调侃,只将记事簿收好,眼底的笑意里多了层心照不宣的暧昧气息。
接下来的三天,洛维萨斯的石板路上总能看见两人同行的身影。
从晨雾未散的港口市集,到夕阳斜照的家族葡萄园,他们并肩走着,偶尔低声交谈几句,有时只是沉默地伴着彼此。
遇见熟人打招呼,芙蒂斯会自然地挽住萨卡斯基的手臂,他也从未避讳,任由岛上的风将“吉尔伯特的家主和海军中将在一起了”的消息吹遍每个角落。
三天后,港口的风带着咸湿的凉意。
芙蒂斯将一个牛皮纸包递给萨卡斯基:“路上吃的,厨房那边按你的喜好做的。”
他接过揣进怀里,手指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到了会打给你。”
“嗯。”芙蒂斯仰头看他,阳光落在她睫毛上,“一路顺风。”
没有多余的话,萨卡斯基转身踏上跳板。
军舰启航,目标:马林梵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