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日,温府上下挂了红色的纱灯,园子里也叠满了各色彩带。
绣房众人也是踩着晨霜,跟着余、陈两位师傅忙着张罗布置。贴窗花、粘对联、挂灯笼,几番点缀,绣房也是喜气洋洋,多了些新年的热闹,就连那点矛盾似乎都被节日的氛围冲淡,继而烟消云散了。
打扫布置之后,大家都闲了下来。
毕竟年节,师傅们管得也不严了,掬月揣了早准备好的礼往花房去。
没成想到了花房,江婆子不在,她扑了个空。
无法,只能把礼留着,改明儿再送。
马房倒是有人,范四呼弓着身子给马槽放料,脑袋后头翘着的小红绳应该是刚换过,日头下边颜色鲜亮得紧。
他倒完草料,一起身扭头就看见门口歪脖子树荫下头亭亭玉立地站着个姑娘。
雪青裙子及地,浅粉色的棉袄外还穿着意见锦鲤戏彩蝶的背心。头上梳得垂挂髻,簪了一支粉色珠花,耳侧两条乌黑的发辫上同样用雪青的发带绑了,瞧着俏皮灵动。
马房从没来过姑娘,范四呼只看一眼就不敢再望,只觉得这冬日里的太阳怎么热得厉害,晒得他颧颊发烫。
“范小哥?”
掬月瞧那日光下,范四呼像是头晕目眩,两步上前就要去扶他。
只是她手才刚刚伸出,就叫范四呼一个哆嗦,撞上掬月的目光分外惊讶:“掬。。。掬月?怎么是你!”
“你以为是谁?刚刚叫你两声了,没听见?”
为着新年,掬月今日的一身衣裳都是新做的,淡粉和雪青衬得她容色清丽。
范四呼使劲眨了几下眼睛,面前人一张俏脸在他跟前晃了晃,像追风的鬃毛扫过他的脸颊,很痒。
他顾不得手上还沾了草料,使劲在颊畔挠了一下,愈发不敢看人。
明明几个月前还又黑又瘦,像个灵活的猴子,怎么转眼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比。。。范四呼想了想,比二少爷院里的雪荣还要好看。
“你怎么来了?”范四呼没抬头,声音也扭捏得不像话。他搓了搓指尖的草屑,脑子里仍旧是掬月方才冲他弯着眼睛甜甜一笑的画面。
掬月不知他抽得什么风,把带来的两幅手袖往范四呼的手里一塞:“呐,给你和吴师傅送礼来了。”
“啊,这。。。怎么好意思。”范四呼看着手里的东西发愣。
手袖一是墨色,一是宝石蓝,蓝色绣宝相花纹那个瞧着就是给自己的。
他耳根隐隐烧了起来,嘴唇一张就觉得几个字在口中打架:“你真好。。。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绣活真好。。。”
范四呼笨嘴拙舌的,掬月向来都知,她也不介意反而喜道:“喜欢就好,吴师傅的绣得是仙鹤延年,你记得拿给他。”
“你,你要走啦?”
“是啊,你还有事吗?”掬月也暗自腹诽他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说个话都期期艾艾的。
范四呼觉得他可能真的有事,呼吸急促,脸颊滚烫,不敢望人。这突如其来的毛病不足为外人道,更不能被掬月知道,他赶紧摇头:“没有,没事了。”
“那好,我先走了。”掬月走了两步想起什么,转身冲着范四呼一笑,“对了,提前给你拜个早年,新年万事如意发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