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离紧张的站直身体,眸光僵硬的看了一眼闻冬行,喉间滚了滚险些无言,“感觉挺快的,我们才聊了两句话。”
许原亭让人重新打了些果汁,稍慢几分钟进入房间,把新榨的果汁放在距闻安近的地方,在唐穗身旁坐下。
闻冬行微微点头致谢,边倒果汁边应答她方才的话,“嗯?聊了些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咕噜噜的流水声在一瞬间变的漫长,徐离思维凝滞成一股绳结,短短几秒间闻冬行已经倒好了果汁推到她手边,却只是置于桌上,见她不说话,又道,“喝点果汁吧,酒喝多了晚上睡觉不舒服。”
果汁甜腻的气息丝丝缕缕钻进鼻腔,徐离端起果汁心乱如麻的抿了一口,“……没什么,在想一起玩点什么游戏。”
“对,我新买了一副牌,很简单的,安安也能玩。”唐穗如蒙大赦,拿出包里的卡牌展示给他们看。
后半程玩的还算其乐融融,十一点钟将将散场,徐离抱着睡眼朦胧的闻安,摇摇头拒绝了闻冬行张开的双手,余光忽的扫过他手边那瓶龙舌兰。
原本唐穗为了趣味从库房拿了四瓶烈酒,让输掉游戏的人自罚,插曲过后便没再提,纯粹放在桌上图好看。酒水车上还有其他各种饮品供他们自取,龙舌兰的颜色与水无异,闻冬行提前劝她少喝,一整夜竟然在她没发觉的时间里喝的干净。
果不其然窥见他唇色寡淡,眸光略恍似落霞漂泊,徐离微微蹙眉烧起一道无由无状的火,想拉住他的手又碍于怀抱熟睡的闻安腾不开手,最终只好侧过他身丢下生硬的一句话,“快走吧,安安很困了。”
话罢,她脚步匆匆向外走去,全然没察觉身后的人在她离去那一刻骤然变的惨白的脸色,闻冬行轻轻喘息几臾,脚步虚晃几下欲追上她的背影,却在长廊拐角脱力的险些没站住,踉跄着勉强攥住廊柱喉间吞咽着压不下翻涌腥气。
拐进洗手间,他几近没有知觉般堪称自虐的按着胃腹,用力到手都发麻,强迫自己把那些翻滚着的酒水掺着血丝呕出,饶是如此也没发出什么声响。
不要让她等太久。
大约十分钟,气息稍缓,恹恹欲呕的感觉尚能控制,酒水带来的疼痛却不会消失,却都无心覆掌压制疼痛,何况也没力气。浑身彻骨的冷,他脑中晕眩,只有胃里烧灼撕裂的痛感提醒他保持清醒。
明明知道会难受。
酒精确实是个麻痹心绪的利器,闻冬行自嘲的笑着望向镜子里的自己,眼底怜悯鲜明。
刺痛的始终只有他自己。
闻冬行电话没打通。
徐离等了二十分钟,正准备返程去找他,就见那人脚步平缓的走来,对她歉意的笑笑。
“手机落在屋子里了,回去拿了一趟,抱歉。”
“没事,”徐离无奈的摇了摇头,“快来吧,安安等的都不困了。”
闻冬行靠着她坐下,没说话。观光车启动,他只是出神的看着沿途景色,面色霜白,仿佛在淋一场只有他看得见的雪,静默中淋得自己满身枯朽成灰,化作一捧肮脏的雪水。
徐离摸索着握住他冰凉的手,张张口筹备了许久的勇气却全都流走,只干巴巴的说出来一个字,“你……”
“怎么了?”他眼睫微动,慢慢转过头来对着她的眼睛温声问她,朦胧月下笑意流转。
徐离呼吸一慢。
“……我记得你不爱喝酒。”良久,她缓缓吐出。
闻冬行略微仰头认真望着漆皮崭亮的车顶,夜色薄薄中倒映出宽敞座位上他们三人紧紧依偎的一团模糊身影,闻安小猫似的枕在徐离膝上睡着了,口中偶尔唔呓几声,他和她像一对并蒂樱桃般纠缠在一起,似乎永远也没有分开的时刻。
这是他曾半生梦寐以求难以企及的生活。
是啊,为什么呢。
“……没什么不好。”他说,“今天忽然想尝一尝,发现其实没什么不好。”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徐离拧眉捏他手指,又向下沿着一路滑到手心轻轻挑弄,“你不能喝吧。”
闻冬行痒的笑出声,肩膀颤动着,笑到发抖,偏过头去几乎笑的嗓子都透出沙哑。
第一次听他这样笑,徐离也跟着弯了眼睛,她低下头看了一眼尚且睡的安稳的闻安,和他一起笑起来,又问,“有没有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