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真的有毒!”
“天杀的朱扒皮!他想毒死李娘子!”
“他刚才还想让李娘子亲手碰这瓶子!”
“报官!抓住他!”
人群的愤怒如同火山般群情激愤地涌向朱永贵,无数道目光如同利箭几乎要将他射穿。
朱永贵面如死灰,看着周青手中那块致命的布和僵死的米虫,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他这才反应过来一切都完了,程锦明根本就不是偶然出现,他是早就盯上了自己,连自己下毒的方式和位置都一清二楚。
“不,不是我…是那瓶子…”他徒劳地狡辩,但声音瞬间被淹没在愤怒的声浪中,朱平旗早不知跑去了哪里,朱永贵一时气急,双腿一软直接烂泥般瘫倒在地。
一片混乱的声讨中,程锦明上前一步再次挡在了李素身前,用挺拔的背影为她隔开了汹涌的怒潮。
李素看着眼前细瘦挺拔的背影,又看向瘫倒在地的朱永贵,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松开,唯余一片冰冷的了然和后怕。
若非程锦明……
她看向那瓶口带毒的青瓷瓶,指尖微微发凉。
“肃静!”程锦明清朗的声音瞬间压下了满堂的喧哗。
他从怀中取出一方令牌高高举起,令牌在灯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上面“庆阳县令”四个篆字清晰夺目。
“庆阳县令程锦明在此!”
他目光扫过激愤的人群,最终落在瘫软如泥的朱永贵身上,声音沉凝,字字千钧。
“朱永贵,前罪未清,今又犯科!栽赃陷害不成,竟丧心病狂借切磋之名,以剧毒河豚为饵,意图谋害李素和众位乡亲!人赃并获,罪证确凿!依律——”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决断,砸在死寂的大堂中:
“着即收监,严惩不贷!剥夺其经商资格!”
“周青!拿下此獠,押入大牢!涉案毒物仔细封存,等呈堂证供!”
“是!”周青干脆地带着两名衙役上前一把将烂泥般的朱永贵从地上拖起,那致命的锦盒和青瓷小瓶也被周青用布层层包裹小心收起。
朱永贵被拖走时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浑浊的老眼最后怨毒地剜向李素的方向,却只看到程锦明沉稳的背影和李素沉静的侧脸。
喧嚣散去,醉仙楼内一片狼藉,只余食物香气与劫后余生的寂静。
程锦明转过身,脸上冰霜已然褪去,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看向李素:“可有受惊?”
李素摇摇头,面色沉沉地看着周青收走证物的方向:“谢过程大人,劳烦大人亲自跑一趟,若非大人洞悉奸谋,及时出手……”
若非他看穿朱永贵会用河豚下毒,若非他连毒藏何处都了如指掌……
程锦明目光扫过地上那只曾煨出“素甲鱼羹”的粗陶砂锅,又扫过她蹙眉纠结的神情,见状柔声打断她道:“朱永贵此人歹毒,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他顿了顿,声音更温和,“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朱平旗成不了大事,想必他们以后也烦不到你,至于今日,河堤那边,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了,我该多照应你的,姑娘不必挂心”
“嗯。。。。。。”李素垂眸,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她解下身上的粗布围裙抱在手里,指尖无意触到袖口一点微湿的痕迹,是素羹的汤汁,带着菌鲜气息。
程锦明站在她身侧半步之遥,晚风卷起他靛青的官袍下摆带来湿润的泥土气,混着未散的素羹鲜香无声萦绕。
他看着李素低垂的眉眼和专注叠衣的指尖,喉结微动,终是静默移开视线,投向门外深沉的夜。
灯火将两人身影投在地上,一挺拔,一清瘦,于喧嚣散尽的空旷里,无声靠近,又恪守着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