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漫起迷雾,周围更是湿冷,沈卿踏上摇晃的船板,稳住身形坐了下来。
几经周折,虽然这老者的出现古怪,周围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或许这小船要驶向的地方不是乡镇,而是地府也有可能,但她太累了,她不想再去担惊受怕了。
确定裴云程也上了船,她便再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鸟鸣,阳光,流水,沈卿感觉自己轻盈得要飘起来了,她睁开眼,那阵愉悦的情绪滞后地徘徊于心间。
斗笠盖在她的脸上,为她遮去了落在脸上的阳光。叽叽喳喳的鸟群飞过,扁舟荡漾在水面。
在这样的环境下睡着,难怪自己会忘却处境做了个美梦。
沈卿坐起身,只见裴云程在撑船。
他似乎知道她醒了,头也不回:“准备下船了。”
沈卿只以为离京城还近,便应了声是又顺手戴上斗笠,围好放在一旁的斗篷,遮住自己满是血污的脏衣服。裴云程倒是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虽比不上原先的锦衣华服,但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沈卿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转了一圈,没再见昨晚的老者,问道:“殿下,昨日的老者呢?”
“他走了。”话落,裴云程沉默了许久,沈卿便静静等着,她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昨日的老者是前朝国师。”
沈卿愣住了,前朝的事她几乎没有印象了。
裴云程忽然转了话题:“你知道为什么父皇厌我吗?”
沈卿老实道:“不知。”
“就是因为他。”本该是愤恨的话语,裴云程的语气却很淡很淡,只透露出一股无奈的叹息。
“当时父皇还是皇子,国师占星得出父皇会因我而死,父皇闻言本想立刻杀了我,可他又说未来会有一场灭世般的浩劫,有我才能化解,于是我又活下来了。”
沈卿愣了愣地看着他,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听了一段皇家秘辛。
她垂眼:“皇家之于百姓,雷霆雨露均是恩赏,命运之于众生,也是一样的。”
裴云程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眼睛下意识地睁大,羽睫微颤。他背对着沈卿,不自觉地笑了,有些无奈,更多的是释然。
沈卿见裴云程不再继续这沉重的话题,便又开始放空,她望着裴云程,见他双手灵活地配合,用力地划着船,粗布麻衣下,肌肉线条隆起。
她蹙起眉:“殿下的伤没事吗?”
裴云程没回答,只靠岸停了船,跨步上岸,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他转身伸出手,要去拉她。
沈卿愣了愣,犹豫片刻还是搭上他的手臂,却也不敢真用力拉他,还是自己使了劲上岸。
二人走上大道,商贩在路上沿边吆喝着,新鲜的绿叶菜上含着晶莹的水珠,看起来清脆爽口。菱角的季节已经过了,但在这仍能看见菱角的身影,白色的果肉在商贩的手里飞舞,一个接着一个,落到碗里。
沈卿好奇地张望,但二人不停留,先找了个热闹的客栈,各一间房住下,沈卿也换了身干净衣服。
她这才想起来问道:“我们这是到哪了?”
裴云程奇怪地瞥了她眼,似乎她问了很奇怪的问题。
“我们已经到云栖州了。”